那天清晨,我攥着一张无座车票挤上了开往山区小城的列车。车厢里人潮汹涌,行李架上堆满花花绿绿的包裹,泡面的香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我被挤在连接处,只能踮着脚把书包挂在扶手上,膝盖很快被金属栏杆硌得生疼。
“丫头,来坐这儿。”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正费力地往窗边挪了挪,拍了拍身旁已经堆满杂物的空位。不等我推辞,她就把我拉到身边,手脚麻利地把装满柿饼的竹篮抱在腿上,“奶奶站惯了,你念书的娃可别累着。”
火车在盘山道上缓缓前行,老奶奶从褪色的蓝布包袱里掏出烤红薯,硬塞给我一个。热气透过粗糙的红薯皮渗进掌心,香甜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寒意。她絮絮叨叨地说起山里的家,说孙子考上了城里的大学,这次就是去给他送新纳的棉鞋。说到高兴处,眼角的皱纹都漾成了笑纹。
隔壁座位的大叔突然打开保温杯,给我们倒了两杯浓茶。他操着浓重的方言说:“姑娘,念书辛苦,这是自家采的野山茶,提神!” 茶香混着烤红薯的甜,在狭窄的车厢里氤氲成一片温暖。不知什么时候,对面的阿姨也加入了聊天,她从包里翻出一包兰花豆,非要我们尝尝她的手艺。
当夕阳把云层染成蜜糖色时,车厢里的人们已经熟络得像多年老友。有人分享着自家种的核桃,有人拿出手机展示孙子的照片,就连一直板着脸的乘务员,路过时都笑着叮嘱我们收好散落的果皮。
火车抵达小站时,夜色已经深沉。老奶奶执意要把剩下的柿饼塞给我,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站台上,她佝偻的身影在月光下越变越小,却始终挥着手不肯离去。山风裹着不知名的花香拂过脸颊,我忽然觉得,那些曾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原来在温暖与善意面前,都不过是人生路上的小石子。
后来每当我遇到挫折,总会想起那趟充满烟火气的绿皮车。那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用最朴实的善意,为我点亮了黑暗中的一盏灯,也让我明白,生活的美好往往藏在不经意的相遇里,只要心怀希望,就能在任何时刻遇见属于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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