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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大师

时间:2017-09-09  阅读:373  作者:威海沈三


大师,大师
威海沈三

第1章中学教师陈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村里的人们对乡中学教师陈老师叫“大师”。
虽说是纯属“戏称”,但无论如何,“大师”这一称号,听起来也不乏敬佩之意哩。我估计可能是他曾经喜欢,并一度十分入迷地钻研武术的缘故。村里人传说,年轻时他差一点就抛妻离子,背着个小包儿,单身一人去投奔遥远的嵩山少林寺哩。
后来我曾当面问起此事,陈老师“噗嗤”一下喷笑了,带着他特有的、到老都会保持的那种成年人的腼腆笑道:嘿嘿,无稽之谈!都是人们“八卦”与“演义”而已。
曾经,他组织过一个武术队。那支曾蜚声全乡的中学生武术队,那年参加过县里的文艺汇演。在临时搭起的舞台上,陈老师的男女弟子们集体表演了猴拳(其实是长拳,人们觉得表演的孩子们猴了吧唧,就认定是猴拳,)和棍术。
中学生武术队表演时,还播放了作为背景音乐的电影《少林寺》插曲。据说,当时那景象煞是迷人!身着鲜亮服装的少男少女,个个身心健康,朝气蓬勃,他(她)们的动作铿锵有力,并且间或还发出整齐、威武的呐喊:“嘿!”“嗨!”“嘿!”“嗨!”
还没演出几路招数,台上的孩儿们便赢得了台下男女老少的雷鸣般的掌声。
这个节目的意外登台,是当时主持全县文化工作的一位爱好体育的县里的领导,专门指示,并由文艺汇演的总编导特意安排的。较之唱歌跳舞,一下突兀登台的武术表演,自然会显得比较别致,观众顿时有着耳目一新之感。据说,当时台下的大老乡们看得是如醉如痴,好不快活,叫好声乱成一片。
在文艺汇演后的一些日子里,那些曾充当观众的许多父老乡亲,都坚定不移地相信:一个中学武术队能有如此精彩的表演,练成如此高超的武功(在他们看来孩子们的武功已经‘好生了得’,)这些小家伙们的教头,肯定是一位“得道的高僧”。
因为大家看到带队并指导孩子们的那位小个子成年人,又黑又瘦,而且剃了个铮亮的“秃瓢”,远远地根本就看不出他有多大年龄。
其实当时陈老师也就三十八、九岁,人嘛,只不过是他的面相比较显老而已。有人说他已经年过半百,有人则当即反对,嗯——不止!少说也得有七、八十岁!评书编演艺术家单田芳老师的评书中,最厉害的武术大师,不都是瘦小枯干,其貌不扬的老家伙嘛?
作为一名中学体育教师,懂得一些武术套路,其实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体育教师嘛,哪能跟我们传统的“国技”一点不沾边儿呢?只是陈老师似乎不应该被如此这般地“被神化”,而且多少有些不恭。
至于人们的“大师”称谓之慷慨赠送,据说还是因为当时电视里某部热播的武侠片里,有一位生得如猿似猴的古代武术大师,虽说他老人家生得干瘪、猥琐,但性格却极为诙谐有趣,行为举止更是十分得体,无论多么厉害的对手,在他面前总是败北而逃,令人不得不顿生敬意。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那位武术大师的嘴脸、眉眼居然都与陈老师酷似。于是乎,人们“英雄所见略同”——“咱们本乡本土也有一位大师啊!”导致这个乡镇的社会各界,人们对陈老师有了如此称谓。


第2章 我荣幸地成为他的同事


那年,我调到这个中学任教。教体育的陈老师是我在这所乡中学教学时的同事。当时我是教高中学生的政治,课程内容为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中学政治课嘛,当然仅仅是一些基础性的知识。
  中学里的同事们不管年龄比陈老师大,还是小,都叫他“小陈儿”。我琢磨着,可能是因为他的长相:小个不高,表面上干巴其实身体精键。他时常总是勤劳地忙碌着一些他自以为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政史地教研组就在体音美教研组的隔壁,因此大家接触的时候就比较多。很快,我与陈老师就成了朋友,而且还到他家喝过两回酒呢!
  同事之间,熟悉一些的,平时不免开开玩笑什么的。记得有位后来当上校长的一位姓孟的年轻教师,曾笑着对我介绍说:“体育组的小陈儿,就是喜欢‘瞎鼓捣’。不过必须承认,小陈会的技术挺多,算得上是多才多艺!”
   对他对陈老师“瞎鼓捣”的评语,我颇不以为然,觉得他对我们的这位老兄不够尊重。当时我的面部表情,明显地很不悦呢。
至于多才多艺,嗯,倒是真的。陈老师除了体育教学还会点儿木匠活儿。在此基础上,他还会画画,画“玻璃画”——在乡下,人们家庭里的立柜、酒柜的玻璃上,常画着一些“玻璃画”,花鸟鱼虫,色彩鲜艳,多少有点“拙朴”的味道。但在当地农、牧民们看来,那些家具玻璃上的画,就是美轮美奂的艺术作品。此外,陈老师还会修自行车,还会电焊工的手艺。当然,最能引起我惊叹的是——他无师自通地会理发
当时,在比较偏远的乡下,镇子里没有“自行车修理铺”,甚至也没有理发馆。我们学校的陈老师会修自行车,而且“拿龙”、补带,又快又好。重要的是他会理发,而且公认的早已具备了“理发师的专业水准。”别的不说,单凭会理发这一点,就足以令我们那些年轻教师由衷佩服。


第3章 大师的理发手艺


   在我们的乡镇中学里,教师的课时一般都不算多,一般教师一周也就是十节八节的课。因此,平时我们总有一些课余时间,经常我们就在走廊里闲谈,有时候也会凑在体音美组,到小陈老师那里去说说笑笑。
陈老师的年龄,最初接触时的感觉与后来熟稔了并成为朋友后,感觉大不一样。熟悉陈老师的人,都觉得他这人比起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我是说他的性格,他为人实实在在,老实本分,对工作更是兢兢业业,从不惹事生非。但他挺讲义气,喜欢帮助别人。只是,至今他依旧是个性格比较内向的人,平时话语不多,不大喜欢与异性接触。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啦,和陌生女人讲话还会脸红。
不过在一般人看来,他这人的确不容易猜出到底有多大年纪。据说从年轻的时候,他的头发就很稀,可能是遗传的关系,也可能与营养有关,从小他就过着颠沛流离的艰苦日子。反正听说他不到二十岁就开始谢顶,待他步入“而立”之年的时节,他的头顶已经发亮啦。所以后来他索性就剃了个光头。
一次,没课时我在校园里溜达。走在学校大门前,见从街上来了两位当地的青年农民。他们走进学校见到我,问:“大师老师在哪个屋?”
大师老师?我一时竟被问得蒙住了。
“就是小陈老师!”
哦,是找陈老师。我告诉了他们。他们是与陈老师住在村里一条街道上的农民朋友,现在来学校找他,说是请帮他理发。我们那乡村中学没有什么门卫。大门口虽也有那么两间传达室,可实为虚设。当地的人们一般可以自由出入我们学校。
   哦,对啦,小陈儿老师还会种地,那些年他的老婆孩子还都是农村户口,有责任田。所以,也就会有一些农民朋友。
   两个青年农民来找陈老师理发,其中一个是陪伴来的,另一位请陈老师理发的小伙子显得十分郑重。后来很快就听说,他即将到邻村去相亲。乡下相亲,终身大事必须重视。因此来中学敬请、烦劳陈老师一展其技。
我觉得反正也是闲得无事,不如去看看陈老师为朋友理发。于是我便“好事儿地”跟嗒着理发的“顾客”,来到体音美组的办公室。
  理发工作很快就开始了。满脸专业表情的小陈老师,从他的卷柜里取出一个不算太小的白布包,打开,那白布是理发的围单,里面便是各种理发工具。
那位即将相亲的小伙子,规规矩矩地依照指点,端坐在一把放在地中间的椅子上。陈老师为他的免费顾客围上那张白布罩单,然后低头清点了一下那些推子、刀子、剪子。
家伙什儿齐全,没问题的。陈老师首选的是剪子和梳子,然后掐着(当地方言,意为拿着,)那个就是专业理发师也那么用的“吃饭家伙”——理发专用的那种小剪子,走过去,无论是表情还是步态,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呢,则选择了一张就近的办公桌,兴致盎然地坐在一边,期待着。



第4章“演出”开始啦


和城里的理发馆一样:理发的序曲,是先用梳子沾上点清水,轻轻梳理一下那青年农民的头发。接着,小陈儿老师,不,此时应该说是小陈儿师傅便“正式操练起来”。
   哎呦——陈老师的理发技术,竟然是意想不到的十分熟练!一把亮闪闪的小剪子,在他手里“咔嚓,咔嚓……”玩得挺“溜”。
   那位二十来岁的农民朋友出于感激,一个劲儿地夸赞:“哈,陈老师,你的手艺真中!”他的那位陪伴而来的同伴,更是不乏溢美之词:
“我就说嘛,陈老师是咱这一带理发第一把手!全乡各村子都算上,没有谁的理发手艺能超过他的!”
   其实,小陈老师人挺腼腆,被人如此赞扬,他居然还害羞了,顿时一个劲地自谦道:“哪里,哪里……”
   “这剪子使得,就挺有功夫!”理发的那位农民朋友是个一脸忠厚相的人。此时此刻,他除了嘴巴,哪都不敢动。
   “咔嚓嚓,咔嚓嚓……”陈老师一手用梳子,一手使剪刀,边梳边剪,不仅富有节奏感,那动静儿连续得如行云流水一般。
作为同事,我都感到某种自豪,忍不住放下一本随手拿起的篮球规则书,扭头去欣赏小陈老师的操作。
   “是不错,还真挺专业的!”看着看着,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生出让他也给我剪剪的念头。
   “咔嚓嚓,咔嚓嚓,咔嚓咔嚓咔嚓嚓……”
   “真中!陈老师,你真的,跟,理发馆的,差不到哪去!”理发的青年农民正被迫低头,但还是忍不住一再表达着自己的敬意。
   陈老师的那张黑瘦的脸儿,被称赞得呈现窘色,且微微泛红了:“哪里,我……哪有人家专业的水平。”
   “嗯——怎麽没有?我看比她们都强!你说呢,那位老师?”那位陪伴而来农民朋友转过脸来与我搭讪。
   我赶紧答道:“那是,那是!”我的刻意夸赞是在释放我的某种热忱,希望能在陈老师心目中获得“知音”的感觉。
   不知什么原因,或许就是那种获得称赞与鼓励之后,人们都容易焕发更大的热情和干劲的缘故,陈老师的手中的剪子运作得越来越快了。
这就是“少批评,多称赞”的正面效应。
   “咔嚓咔嚓咔嚓……”绝对的行云流水,绝对的专业水平!厚道的陈老师却心灵手巧,一专多能,太是个人才啦!我已暗暗决定:一会儿也请陈老师也给我理理发,竟管我的头发还不算长。因为家还在城里,所以我一直是在城里的理发馆理发。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简直就像舞台上,说快板书的那种配合大竹板的那一串小的竹板的清脆、悦耳、节奏感极强的伴奏声,就像音乐似的。
   “哎呀!”忽然,那农民朋友一声惨叫,陈老师的剪刀,极迅速地剪掉了他耳朵上的一块肉。
虽然是那么一小块儿,可鲜血一下涌出了,滴滴哒哒地落在那位免费顾客的肩头……
“啧,啧!······”陈老师一下呆住,面色羞惭,而且简直无地自容。
“嗨呀······嗨嗨!”伤员同志早已经跳了起来,歪着脑袋,夸张地让仅仅滴血(绝不是血流如注!)的耳朵接近地面。
   “啧!哎呀……”抢救,我等先是急找卫生纸,无奈在场的人翻兜、拉抽屉地都没找到。情急之下,陈老师抓起一条洗手用的毛巾,为伤员按住伤口。
业余理发师与免费顾客立即变成了医生和伤病员。
   “啊!对啦,我还有课……”现在,我觉得立即逃离现场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当时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忍住不笑!对,不能笑,作为同事兼朋友,一笑,就是幸灾乐祸,就是不够仗义!当场一笑,陈老师“人以何堪”耶?终于,在体音美教研组的办公室里,我强忍住了。
   我咬着嘴唇,咬得生疼,为的是强忍住笑意。总算迅速逃出那体音美组的办公室,我想笑的是那位为即将相亲的准新郎,绝不是陈老师!
   出于义气,我决定一直都要毫不声张。就当我没在理发现场,没有目睹陈老师理发出的······事故。
   回到我的写字桌前,我煞有介事地打开桌上的教案,煞费苦心地两眼目不斜视地盯在教案上,我在竭力使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不去想方才发生的那一幕。
然而,终不成功:脑子里顽固地再现着方才准新郎苦瓜似的脸,他那鲜血滴滴答答的耳朵·······好刺激的一幕唉!
几分钟过去啦,我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平静下来——胸中的巨大笑意,如海浪似潮涌地一波一波冲击着我神经,一句话,我极想大笑,通快地大笑!咳,真的憋得我好难受!
只是,心中还是不住感慨小陈老师手中的那把亮晶晶的小剪子,真的够锋利的!人的耳朵,里面不是有脆骨什么的么?怎么那么轻松迅速地就······乖乖,这剪子也太快啦!
耳畔又响起那清脆、连贯的“咔嚓”声……惊魂未定,仍有余悸的我,不由得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
我的天,幸亏不是我的耳朵……人呐,最好不要动“贪便宜”的念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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