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中总会有自己最挂念、最眷恋、最难忘的人,他总是你抹不去,也不愿遗忘的记忆!――题记
时光总是很快又很慢,当远在他乡的父亲打电话询问为爷爷印的冥币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再有十八天爷爷都离开我们一年了。有时总会不由自主的走到爷爷家的门前,看着门上的锁,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故土难离,爷爷一直不愿离开村子,到最后,终于,他如愿以偿的永远睡在了养育他的这片土地!当时爷爷还在世,姐姐为他写过一篇文章,自那时起,我就想为他写一篇关于他的传记。但说实话,我一直在推迟着,因为每当我要开始写时,又会发现新的关于他的故事。从我出生开始,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他就像是一座终日被云雾笼罩的大山,不管我攀爬多久,总是无法爬到山顶,无法领略他的全貌。直到他去世,我依然没有了解他的全部,我也不知道我了解到了他的多少。所以我很遗憾,无法为他写出一篇能让别人真正、全面了解他的传记,只能为他写一篇似是而非的“传记。”
我的爷爷出生在民国时期,他的父亲,我的太爷,是一位地主。他是家中出生的第一个男丁。虽然在宁夏这个靠天吃饭的地方与江南鱼米之乡的富贾豪门不能比,但与周边的人家相比他的童年无疑是幸福的,不用担忧吃不饱、穿不暖,还可以上私塾。
但当时代的浪潮――土地改革席卷中华大地时,他的父亲,我的太爷,作为一名地主,成了人们争相批斗的对象。他不忍自己年迈的父亲去承受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打击。于是,他毅然的带着太爷开始了从宁夏去往新疆的“逃亡之旅。”这一走,他为了自己父亲的尊严,“逃了”整整七年!当七年后的他再回到故乡时,家乡批斗地主的风头终于过去。他也终于能安心的与他不离不弃,为他默默支撑七年家的妻子――我的奶奶,赡养老人,扶养孩子。
爷爷的手艺是我最为佩服他的。他做过石匠、厨师。就像奶奶说的(他很少讲他的过去):“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凿过多少个石磨,不知道为多少人家做过新婚宴了。”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我读小学时,当时有一个快退休的老教师在知道我的家庭住址后,向我打听我爷爷,夸赞我爷爷在当时是多么的有名时,我才真正的开始去探究他过往,也才真正的开始去了解他曲折的经历和传奇的人生。
我无法去评价爷爷对自己儿女的教育。在学业上,他的八个儿女几个小的因为有了教育机构,所以都上学上到自己放弃。也许因为儿女没有一个学业有成的吧,所以他在我们兄弟姊妹很小时就教我们写他学过的老写字。
在生活中,他的儿女都勤劳能干,无论他们忙或闲,总会时常打打电话问候他的身体,只要有空就会探望他。最让我惊奇的是我的父亲,抽烟三十几年,一直到爷爷去世,他从没有在他的面前抽过烟。
爷爷的自尊心和对儿孙的爱是我最难忘的。他能说戒就戒掉了抽了十几年的烟。当儿女们给他买来好吃的时,他总是在记挂着我们,我们有都在念书,几个周末才能聚到一起,他留得好吃的有些就坏了。他硬是不要儿女掏钱,让儿女把他的养老保险金拿出来买了一台冰柜。
当光阴的痕迹在他身上越来越清晰时,他年轻时过度劳累的后遗症开始显现――肺部积水,喘不过气。但他不愿意成天闲坐,瞒着儿女,叫上我,跑去耕地。我爷孙俩耕了还没有两个来回,他就开始剧烈的喘息,满是皱纹的脸夹杂着汗水憋成了紫色。
当好不容易回到家,我还傻乎乎的对他说:“爷爷,你老了。”这也成了爷爷常常感叹的一句话,自从这件事之后,爷爷的病情就加重。当二爸听说制氧机能对爷爷的病情起到作用,就为他买了一个,骗他把几千元的价格说成了几百元,他依旧唠叨了好久!
爷爷的去世是我最悔恨和遗憾的事。在爷爷去世的前一天,我们放假结束了,兄弟姊妹都去上学了,奶奶也去亲戚家了,原本热闹的家一下子显得格外冷清。由于我的学校近,所以我迟一天才去学校。那时我家正在盖房,我就睡在爷爷家,干了一天的活,当我走进爷爷的房间,他和二妈正在看重播着的“反法西斯七十周年”的阅兵式。由于一个人睡习惯了,所以就随意的说了两句就到隔壁睡觉去了,爷爷、二妈、我就一人睡一个房间。实在太累了,倒头就睡着了,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听到爷爷在看我们兄弟姊妹常看的,爷爷最讨厌的一档综艺节目,心里告诉自己明天早上和爷爷开个玩笑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当我第二天被长辈们的惊呼声吵醒时,我赶紧跑到隔壁,一眼就看见爷爷:他双眼紧闭,面如土色,嘴张开着,在竭力的呼吸着。大家都焦急的呼唤着,但就是不醒,只是在不停的抽搐呼吸,我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向他叫喊:“爷爷……爷爷……”
当我看着他原本还抽搐的身体变得平静,我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在做一个难以醒来的噩梦,但只是梦,总有醒的时候,一切都会还是原来的样子!但眼中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的往外流,他的身影在我眼中越来越模糊、朦胧,脑海中关于他的事情接踵而至:为我们剥瓜子、给我们压岁钱、我们和他一起品新酒、一起看新闻联播……他已开始变得僵硬的面如土色的脸越来越模糊、朦胧,脑海中他的表情越来越生动、清晰:因为哥哥旷课而失望、因为姐姐考上大学而欣慰、因为老师对我的评价而生气、因为妹妹的勤快而赞赏、因为小妹的捣蛋而和蔼、因为小弟的拆东西而无奈……
当我给奶奶的买水果时,我总是会买香蕉。同学很奇怪为什么我每次都买香蕉,就不能换一样吗?我总是笑着摇摇头。因为我有一个我永远再也无法完成的心愿:在爷爷去世后的一周,我从学校回到家,我跪在属于爷爷的光秃秃的“黄土堆”前,为爷爷敬过酒水。为爷爷剥一根专门买给他的香蕉,散在四周,而另一根,我为自己剥开,就像往常一样,边吃边对爷爷笑着说:“爷爷,你也吃。”
2016.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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