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洒下一层层白霜,摇摆的树枝画出一丝丝光影,持一把玉梳慢绾青丝,折一枝往事遥寄相思。梦靥中总有一人和她抚琴对唱“蝶飞来,花依旧,花绽开,蝶无声,花谢后,蝶孤寂,花已谢,蝶依恋,忆如梦,情如风,蝶恋花,花思蝶,蝶的梦,花的伤,共舞一曲前世今生,牵手一段尘世尘缘。琴声高低起伏,平平仄仄,欣喜中夹杂一丝忧愁,忧愁中夹在着深深思念,思念中夹杂些许无奈,此情此曲深深印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召之即来。
“小姐,早些休息,明日一早,田家就要接亲了。”珠儿的呼唤把她从幻影中叫醒。是啊,明日她就要嫁作他人妇,何必想这么多。可是此景此人如此清晰,仿佛片刻就能从梦中脱离,伸手想要去轻抚他的背影,可是梦碎了,人去了,只剩琴音在耳边萦绕,久久飘散开来。
田家是湘州大户,以贩卖私盐为主,万贯家财,田地百亩,不知多少官宦富商之女倾慕着田大公子,田家的掌门人。那日晴空万里,微风徐徐,在院中感到烦闷的她,决心出去走走,随手买些胭脂水粉。说来也巧,田家少爷正从凤仪轩中出来,搂着纤纤细腰绿色女子,据说此女子名叫莞碧,凤仪轩头号招牌?轿夫早已在门口候着,莞碧姑娘刚准备入轿又退了回来,轿夫坎坷不安地看着她,田大少爷从马上下来到:“莞儿怎么了?”皱着眉头准备大骂轿夫,莞碧直接走到胭脂水粉摊边,指着南忻手中的胭脂问:“这胭脂怎么买的?”“姑娘好眼力,这是上等胭脂,用上好的玫瑰花瓣拧出汁配上朝露蒸成的,颜色鲜而不艳,香而不腻。八文钱一盒,不过只剩这一盒了,这位姑娘已经买了。”“南忻刚准备给钱,被莞碧拦着了,”老伯,她还未付钱就不能算是买了。“这里是一两银子足够买了,这个归我。”“这位姑娘,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你怎能抢去。”“珠儿,只不过一盒俗物罢了,让与她无妨。”此话落入晚到的田家少爷耳里,他扬起肥厚的手掌正准备扇过来时看到眼前的女子,白衣若雪,精致的五官略施粉黛,清新脱俗,绝世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田大少爷收回高扬的手掌,作揖到“在下田源,刚多有得罪实属不易,还望姑娘海涵。”等他抬起头时南忻和她的丫头已走了很远。莞碧看到田家少爷如此行为,气的回了凤仪轩。田家少爷看着南忻的背影喃喃道:“此女子犹如仙子,世间难得。”
次日田家托媒人说亲,丰厚的嫁妆随即摆在李府院内,李老爷看到院内聘礼:马两匹,白羊两头,丝一百匹,玉璧两对,金银首饰一斗,酒十二斛,白米十二斛…如此丰厚,心中甚是开心。南忻眉间一丝忧愁,“父亲大人当真要把女儿推入火坑”,“你这说的什么话,能嫁给田家公子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田家家大业大,以后吃喝几辈子都不用愁。”“父亲,女儿现在还不想嫁,能否拒绝这门亲事。”“不行,我已经答应了。”“那女儿只求让珠儿随同我一起陪嫁过去。”“这个自然,珠儿是你的陪嫁丫鬟。”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流逝着,一转眼即过,明日她便要嫁入田府,久居深院的她,嫁过去也不过是从这个院中搬入另一个院内。南忻早已看透这些,即便婚后田公子整日在外面拈花惹草,日日歌舞生辉,她也不想过问,她只盼每日和梦中人弹琴对唱过着清静悠闲的日子。
一清早田家迎亲人马就到了,震耳欲聋的喜乐萦绕在李府四周,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南忻端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两颊微红,两眼清澈犹如清泉,微卷的睫毛上有点儿湿,轻薄的嘴唇殷红如玫瑰花,嫩白的肌肤似乎弹指可破,奢华精致的凤冠戴在头上,一身火红色的嫁衣披于身上。莫名的伤感涌入心头,轻叹一口气。珠儿看下小姐如此忧伤便安慰到,“小姐,老爷说的挺有道理的,嫁入田府,虽不是大少奶奶,但是几辈子都能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珠儿,你不理解,我宁愿和志同道合者日日吃糠咽菜,过着男耕女织清贫日子,也不愿如笼中金丝雀日日好吃好喝供着,仅仅为了取乐他人而活。”珠儿从小就被买到李府做丫鬟自然不能理解南忻的想法。盖上红盖头,喜娘牵着南忻上了花轿。十里长的迎亲队伍,八抬大轿,锣鼓震天,全村老少都凑来看热闹,这场面在湘州少有,李老爷开心的嘴都合不拢,四处招呼客人喝酒。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梅花刚刚凋落入泥,桃花就争先恐后报春,红成一片分外妖娆。秋分时节南忻才入田府,一晃已有半载,这日南忻和珠儿在园中赏花,忽闻有人弹琴声,弦弦掩抑声声思,诉尽心中无限事,还未从余音中回过神就听见有人吟唱,“共舞一曲前世今生,牵手一段尘世尘缘”。“是他一定是他”南忻喃喃地说,左顾右盼,激动地险些摔倒。“小姐你在找什么?”珠儿看着南忻焦急地找着什么。“珠儿,你知道是谁在弹琴吗?”“好像是少爷的一位门客,上个月才到府上,听说他琴艺了得,少爷平时就爱听听小曲所以把他留下。”“珠儿带我去拜见一下这位公子。”不远处一座凉亭中只见一位白衣男子,三千青丝披于肩膀,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口似丹朱,眉目中透着一丝优雅与傲气,只见他轻扶琴弦,犹如蜻蜓点水,似流水平淡但又透着淡雅之气,瞬间,双手快速波动琴弦,琴声高昂,气势磅礴,如同千军万马尽在眼前,只见他眉头紧锁,似乎想诉尽心里不满与忧愁。“好琴,好曲,只是扶琴消愁,愁更愁,望景去忧,忧更忧。”男子抬头四目相望,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想了一下,实在想不起眼前女子在哪里见过。男子盯着南忻发呆,南忻微微低头粉嫩的脸颊瞬间变得红润。珠儿看着俩人大喊一声:“大胆,见了夫人还不行礼。”男子恍然醒悟,低头弓背,拱手作揖到“鄙人李楚见过夫人。”“公子不必多礼,珠儿只是跟公子闹着玩的。”“珠儿姑娘说的极是,是在下失礼,还请夫人原谅。”“公子无需自责,本是我们打扰公子弹琴在先,公子琴艺高湛,我们在院中赏花,听着琴曲,目睹而来。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公子吟的那首曲子是哪位先生所作?”“此曲名叫蝶恋花,花思蝶。琴曲一直隐于心中,我只是按照心声唱出。”南忻反复打量着李楚,心中默念“难道梦见与我抚琴对唱的男子是他?”每次梦中她总想法设法窥探男子面容,无奈男子总是背对着她。谢过李楚南忻回到东院,一连几日未成踏出房间半步。每日总是抚琴吟唱那首蝶恋花。对于田家公子来说,半年的婚姻早已过了保鲜期,起初总是日日来看望南忻,后来一周两三日,现在一周能来一次就不容易了。南忻早已看开这些,他不来还自在,她总想要解开心中谜团。
南忻在琴曲方面造诣极高,半月时间那首蝶恋花已经弹到出神入化,一弦一柱中透漏了,蝶对花的依恋,花对蝶的思念,缠绵中些许忧伤,不舍。弹到情动之处南忻还会落泪,独自忧伤。用完晚膳,南忻在院中抚琴,皎洁的月光和婉转悠扬的琴声相应。“如此良景怎能孤赏。”南忻抬头眼前男子真是李楚。“李楚闻琴声悠扬动听,冒昧打扰还请夫人见谅。这晚南忻和李楚相聊甚欢,彼此都有一见如故之感。从这之后他们总是没事弹琴说唱,南忻总感觉李楚的曲子中有一丝丝无奈凄凉,毕竟是别人私事,她也不好冒昧前问。这种平淡不惊的生活对南忻来说是一种幸福。
“珠儿我感觉要发生一件大事,最近眼皮总是不停地跳动。”小姐别多想了,早些休息吧。睡梦中听到有人叫“走水了,走水了,快了灭火啊。”睁开双眼窗外灯火通明,有下人来来回回奔跑着,南忻披着衣服走出去,南园火势很大,冒着黑烟,所有下人都跑过去救火。“小姐,南园着火了,火势很大,不过跟我们也没关系,快进屋休息吧。这天夜里南忻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会哭一会乐,南忻醒后无尽的忧伤。无论珠儿怎么问,南忻都闭口不提。一清早田老爷就通知所有人到大厅,之间大厅中跪着两个人,南忻看着俩人心中一惊。“李楚你个淫贼,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倒好竟然敢放火,还拐走我二夫人。”田源气哼哼地说。二夫人不停地磕头说“不管他的事,都是我的注意,还请老爷,少爷开恩,只要能饶了他让我干什么都行。”“兰儿不要求他,要死我们一起死。”李楚看着田源似乎早已料到田家父子不会放过他们。“李楚你说的没错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我要慢慢折磨你们到死。”“对,不能放过这对奸夫淫妇,依我看应该把他们吊起来,……”南忻听着看“戏”之人添油加醋,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二夫人和南忻虽然服侍一夫,但个人有独立院子甚少联系。在府上也待了半年有余,也有听到一些传闻,二夫人本是均县人,父亲原是均县县官,可是幼年家途末落,跟着长兄居住,后因长兄娶妻生子,把她买给田府。田公子看到她容貌俊秀,知书达理,楚楚可人便娶来做二房。南忻让珠儿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并买通了看管二夫人和李楚的佣人,天刚黑就带着饭菜进入关押房间。“姐姐,李楚这是饭菜你们,不知道是否合你们胃口。”边说边帮他们松绑。“南忻姑娘谢谢你。”李楚激动地眼中充满泪花。“三夫人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已经达到目的了。”二夫人生气地说。“兰儿,南忻不是那样的人。”“姐姐,我知道我们很少走动,但你我并无恩怨,今晚前来是想告诉你,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谢谢你南忻,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舍命相救。”李楚不明白为什么南忻会救他们,只为那几次一起弹琴吟唱吗?那也不至于救他们两条人命。这晚南忻珠儿带着田府家仆到凤仪轩找到正沉迷于酒色的田公子。看着自己丈夫左拥右抱喝酒作乐,虽不喜欢他但见了此景,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你怎么找到这来了,这是你该来的吗?有什么事情等我晚上回去说。”田源不满地说。“好啊,那我就在这等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绝不插手。”南忻不卑不亢地回复着。“没劲,都给我回府。”说罢田源转身就走,任凭后面一群青楼女子呼喊“田公子明天再来哦,我们都等着你呢?”
田源回到家对家里仆人一顿乱骂。南忻静静地站着旁边看着他骂,“骂够了没有?骂够了能否听我说?”“请把二夫人和李楚放了?”“我凭什么放了那对奸夫淫妇。”“如果你不想一尸两命的话请你放了他们。”“你敢威胁我,一尸两命,难道你怀孕了?”来人请叫刘大夫过来。片刻中刘大夫便到田府。“刘大夫请帮忙看下她是否怀孕。”“请夫人伸出手来,让老夫号脉查看。田公子夫人确认有孕在身,已经有两个月了,恭喜田公子。”田源虽然之前娶有两房,这些年只有两个女儿,还未添子。作为家中长子一直未能生子添丁,心中也有一些愧疚。南忻怀孕,让他希望复燃。“还未听到三夫人说的话吗,把李楚和那贱人放了。”夫人别生气,我让人把他们放了就是,面对田源态度大转变。南忻觉得习以为常。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恢复平静。南忻总是在想李楚和兰儿一定过着幸福的生活。一日她看到两个人下鬼鬼祟祟,变派珠儿前去偷听。在田府这段时间她明白一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南忻听到珠儿的嚷嚷,连忙起身关了门,走到里屋说:“珠儿怎么了,什么大事。”“公子他一直派人追杀李楚和二夫人,前段时间找到他们藏身之地,已经把他们都杀了。”“虽然我找到了你,可惜还是未能救你。”南忻喃喃地说,泪水滑落脸庞。珠儿看着小姐伤心,一时摸不着头脑更无法安慰,变悄悄走出房间。“既然我无法挽救你,那么我活着这世上也是多余的。田源,你言而无信,我要让你悔恨终身,父亲女儿这么大,多谢你养育之恩,可是他的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所以女儿只能对不起您了。”一条白绫悬于房梁,在离开凳子那一刻眼前又浮现出昔日身世。她本是一株草,生长在三生石畔边,无奈天遭大劫,河水干枯,鱼虾死了一片,而她也即将干枯,恰巧一位白衣公子经过此处,看着她独自立于河畔之旁,连根挖之,移到蓬莱,每日以甘露蓄养。听他抚琴轻唱,吸收天地精华,日月之气,千年之后修成女体,只为报恩。慢慢地闭上眼睛耳边又想起那首曲子“蝶飞来,花依旧,花绽开,蝶无声,花谢后,蝶孤寂,花已谢,蝶依恋,忆如梦,情如风,蝶恋花,花思蝶,蝶的梦,花的伤,共舞一曲前世今生,牵手一段尘世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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