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和同事住在学校十多平米的单身宿舍里。间间相连,人人相扣,紧密无间,更和我们紧密无间的还有那些体轻量小的一个个小鼠儿。
不见其形,早已见识了它的功害,我放桌上的馒头先是被啃得支离破碎,既而米里面也有了黑屎,甚而白面里面也有了经过的痕迹,至于各种零食,都体无完肤,而且更可气的是我夜夜不得安宁。终于在一夜无眠后,我慌了,请教住这儿最久的老姐,她淡定地笑笑说:“大惊小怪!这儿树多又紧挨农户的田地,老鼠能不多吗?你屋肯定有可乘之机,否则它不会趁虚而入,你把门窗关牢,看它如何潜入?”
我信服之极,忙跑回审查门窗,把认为该封闭的尽量封紧,又买了鼠药掺苹果作诱饵,以图毒死潜藏屋里的鼠辈。然而它们鬼精,两天已过,苹果仍原封不动,无奈只好把它倒掉,倒是屋内异常的平静了,或许它们久与人居,早已听懂人语,悄悄溜之它处了。
我着实安静了几日,然而这夜我正安睡,突然听到老鼠的嘶咬声,惊醒后赶紧开灯,只见两个滚圆的小老鼠从米袋里倏地钻向门下方,下床定睛一看,天呀!它们不知何时竟把门的最底端咬了个洞,真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顿时睡意全消,骤然想起小时的家鼠。
那时家里堆积了大量的母亲舍不得仍的旧物,那儿成了鼠儿的天堂,它们尽情地在里面作窝,繁衍生息。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一个大老鼠在一只旧鞋里竟生了五只小鼠儿,被爱玩的我无意翻了出来,一个个如刚生的胎孩子,小身子光光的,红红的,我既好奇又惧怕加厌恶地看着它们手足无措,但又无力动一下,只顾大声喊着“妈妈”。母亲报复似地一脚把它们踩死仍了出去,母亲把那只鞋又放回原处,还在旁边放了钳鼠的器械。果然,老鼠见孩子心切,防备大降,轻而易举地被夹住。
那是天将暮的时刻,我听到鼠的惨叫,母亲闻讯找出钳器,上面果然夹住了一只非常大的老鼠,正无力地挣扎着。“可捉住你了,让你还祸害!”亲幸灾乐祸后洋洋自得。是岁月的磨砺或演变吗?亦还鼠类不同,今天祸害我的鼠辈如此地小?但初始同出一辙,此时一忆,再不能入睡,发誓明天也买这样的器械来捉鼠。
第二天把捉鼠当作头等大事作安排,我早早跑到街市去买,问了一人又一人,走了一家又一家,终于在一个老人的小地摊上找到了捉鼠的东西,不再是铁器钳,而是粘蚊子似的纸贴,只不过大些而已。我如负释重般地买回,慢慢拉开那粘连一体的黏乎乎的东西放在老鼠啃咬洞的门后,侥幸它能马上“落网”,然而一整天我大失所望。夜里在期盼中终于沉睡,不知多久突然被老鼠哀戚的叫声唤醒,拉灯一阵狂喜,果然有只小老鼠被粘住跑不了了,我忙下床找物体砸死它来解气恨,慌乱地摸了书又放下,拿了鞋感觉有鼠疫传染般地放下,情急之中拿了门后的小木棍,它正挣脱地猛劲一拉,竟“舍卒求将”,把身上的毛撕掉逃窜,我气急败坏之中恨了卖我此物的老人,为什么不再黏些,把它全身紧紧粘紧,让它还如何逃?但又转念一想,虚惊一场又掉了皮毛,肯定不敢再来祸害我了,又不犯杀生之罪,何乐而不为?想到此便安然入睡。可不久又是一阵戚戚的鼠哀声,我拉灯是一只小鼠,又不慎落入“法网”,我这次手疾眼快,也顾不了鼠役和不杀生,拿了鞋子光脚下地对准它一阵乱打,直到它在挣扎后终于一动不动了才放心地罢休,又唯恐没有真正地死去,狠打了几下才拿了粘板放在门外,意欲第二天和同事分享胜利的喜悦,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它连同粘板消失无踪,我颇忐忑,怕它被亲人发现带走后会来报复,亦还本就没死,向同事告知,她们推测可能是夜半被野猫或其它物种叼走吞食了,我这才微微放心,但仍担心是它精敏过人,装死后又悄无声息地潜逃,或发出暗号被同伴救走。但不管怎样,我屋里是彻底安静了,倒是邻间的小阳遭殃了,她屋里的老鼠异常地猖獗,木门下面除了咬了个洞,窗户上也有爬过的迹象。小阳急了,除用了我的招数,还买了老鼠药双管齐下,并大费周折地买了沙子水泥把门槛垒高,大概是吃了老鼠药,老鼠被粘住后再也无力挣扎,尸体僵硬后才被小阳发现,她兴致满满地炫耀着自己的胜利的果实,一如官员显示功绩,母亲张扬儿女的骄傲,爱人获得圆满的畅意,我是快乐之后的若有所思,仿佛战场撕杀后的功过惩赏般的心情复杂。小小之鼠如此大费精力物力,而且显示出大功一件般的窃喜,大到战胜一国一人一事的骄傲?
无论如何,捉鼠之事告一时日,另一捉鼠现身记或远或近,终还会见胜利的喜悦,是我,还是小阳,亦还相邻的小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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