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北面不到三十里,有个地方叫狼湾。听老人们说,以前那里有很多狼。
有这样一个传说,也不知在多少年前的一个夜晚,天寒地冻、夜色沉沉,一挂大铁车上坐着四个人。他们清一色的貉皮帽子,白楂的山羊祖宗大氅,大号的皮乌拉。铁车轮子碾得雪地吱吱地响,在寒夜的旷野里听着叫人更发冷、发毛、发瘆。人、马带毛的地方都成白色的了,大车贴着一片苇塘有节奏地走着:沉闷的车铃,马头上的晃铃和马蹄击打坚硬的地面“哒哒”的响声,使这冬夜的雪野,显得格外空旷而神秘。
突然,外套的马一声惊嘶,车站住了。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向苇塘望去:月光惨淡、白雪皑皑、原野寂寂。路边,竟站着十几只狼。一排绿色的眼睛,象坟地里的荧光,在雪地上流荡。它们的鼻子轻轻地嗅着,发出轻微的喉音:这是群饿狼。四个人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并且同时绰起枪。那时侯跑大车的人都带枪,一怕抢,二打狼。除了赶车的,其他三个人都悄悄地拉开大栓,注视着狼群。狼群仍然在站着,警惕而贪婪地看着他们。一个人顺手从车上扔下一根秫秸,横在狼群前面。人们都说,狼奸得很,横草不过。果然,几只狼吃惊似地往后一跳,看了看秫秸,慢慢地凑过来,用鼻子闻着,却不越过来,仍然用贪婪的目光看他们。人和狼的目光搭在一起半晌,这时,从后面过来一只巨大的花脸狼,它只用三条腿走路,也许受过伤,这是只头狼。那花脸狼看了看车和人,又嗅了嗅秫秸,对着他们,大大方方地支着前腿坐了下来。突然,花脸狼把鼻子往地上一触,然后再高高的扬起,发出极为凄厉的嚎叫。接着,苇塘一片刷刷响,只见无数头狼漫山遍野象潮水一样涌来。四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车把式抡起鞭子,六匹马发疯地狂奔起来,车上的另外三个人同时开枪。一排枪响,几头狼倒下,又涌上无数只。又一排枪响,又有几头狼倒下,还是涌上一大批,那才是真正的前仆后继呢。好在这些人子弹足,又是空车,马跑得快,因此狼始终没接近了大车。
大车跑了整整一夜,才跑出这片苇塘,狼群也渐渐远去了。四个人这才看到,六皮马已经跑得浑身象水洗一般。不时,就有拳头大汗沫子从肚皮掉下来。这四个人浑身已散了架。
从那以后,狼湾就再也没人敢走了。直到解放后,来了支大部队,把苇塘四面围起来,先放火烧,然后用机枪扫,狼从此基本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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