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宁宫外那赤柱红瓦,气派威严。那一方紫檀木宫门紧闭,紧闭着一个个青春豆蔻女子的一生。金银珠翠笼罩之下的华丽宫殿,也难掩凄凉。凰宁宫是整个皇宫中最为奢华侈丽的一座宫殿,本名凤仪,自原皇后墨韵皇后慕容氏凤瓷与世长辞后,凤仪宫似乎给了帝君极大的刺激,不仅是即刻废除此名改为凰宁,而且龙座上那君王,也再未踏足凰宁宫半步,并下了禁令,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凰宁宫,甚至连中宫皇后都不得入住。从此后的中宫便居朝华宫,也不许任何妃嫔名带“凤”字。凰宁宫,就如此荒芜,长年无人,但皇帝还是月月命人打扫。
人人皆奇,众说纷纭。这慕容墨韵皇后在世时,并不得宠,备受冷落,怎的死了皇帝却如此忌讳、珍爱?无人知晓。每当有妃嫔问起,皇帝便龙颜不悦,轻者挨罚,重者驱逐出宫。因此,凰宁宫之时便被视为忌讳,无人敢问。皇帝也只字不提。
理政殿,灯火通明,庄严的殿门外蹲着两凶神恶煞的石狮。高高的宝座上,有一袭明黄色的丝绸长袍,宽阔的袖口,一手执朱笔,一手扶椅。那华贵龙袍绣着精美细致的双龙戏珠。近三更时分,许是坐得久了,眼镜疲劳,那朱笔被轻轻放下。
君倚靠于龙椅,闭目养神,回想起了陈年旧事。
悬崖峭壁,崖边芳草又绿,暖风拂面,吹来山野间阵阵花香。一少女手抱古琴,缓缓而来。那袅袅婷婷的婀娜身影,逐渐移步崖边。少女明眸皓齿,那眼盈盈秋水。清瘦秀丽,白皙的面庞皎如明月,长发飘飘。那完美脸庞上素颜雅净,绝世佳人之容。
轻轻放下那古琴,少女美眸顾盼生辉,樱唇含笑,丝绸裙袍,素色清雅,一袭粉衣飘动。佳人挽袖抚琴,演奏起《凤求凰》。拨弦,抬手,举手投足,尽是优雅高贵。悠扬婉转,如泣如诉般的琴声,犹如初春带来的歌声。
闻声而来的知音,一拢白衣,内着青衫,腰际一支竹笛。风流倜傥,俊美儒雅,温和诙谐。许是被上天定下了命运。从此红线紧牵,不解之缘,在两手指尖,轻触生花。
他她,相谈甚欢。最后她一鞠躬,曰:“我要回去了。他日,再与公子话诗琴。”他一拱手:“敢问姑娘家在何方?”她垂眸苦笑:“我乃无家之人。”他眉目轻笑:“那,姑娘可愿与我同住?小生孤单,正求一人与吾共居,正可解闷。又及,我们可共同弹诗说琴,岂不妙哉?”
女子忽又抬眸一笑:“想不到先生如此温文儒雅,大方好客。那,我便惭愧住下了。”忽然,水眸一转,明媚地说,“我名慕容氏凤瓷。”
他只笑不语。过了会儿,他抱拳:“小生,姓南,zifengyu”
路上,默默无言。他与她,相隔半米,一个手执折扇,一个手抱古琴。他只感觉右边有一团烈火,燃烧着他的心。她脸色不改,心却怦怦直跳,小鹿乱撞。那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豆蔻年华,怎不遇良人?那便是荒废此生。
一个芳心暗许,一个一见倾心。亘古的爱情神话,又重演。
楠木轩,他为自己那飘满书香气息的木屋如此命名。那房屋虽简单但洁净,她似乎很喜欢。伊人体香,为本就如屋主一样气宇轩昂的更添飘逸大气。她喃喃念“楠木轩”,又展笑颜。“‘楠木轩’此名太过俗气,我见公子书画满墙,便取画上词赋‘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作名,唤月心阁。如何?”他朗声笑:“那便依姑娘所言。”
那木牌改成了“月心阁”。她住在这里的第一夜,他低眉浅笑:“小生自幼无父无母,飘零在外。这月心阁,便是我家。不知……”此时他俊美无双的面庞泛起丝丝红晕,踟躇犹豫,那半句话,他嚼于口中。她的脸也微微潮红,玉手一挡:“公子不必多言。我会帮助公子打理家事。”他的脸更红:“那便谢过姑娘。如此,甚好。”
月明人静时,她卧于睡榻,久久难眠。而,他如是。
此后的日子平静若水,不起波澜。她如贤妻良母般为他包揽家务事,也会在他迷惑不解时悉心开导。那幸福的生活有如神仙眷侣,她吟诗他作画,她弄筝他鸣箫。
又是一个中秋。那晚月儿圆圆,繁星点点,似是玉盘中盛放明珠。小小窗台下满地茉莉,清香雪白。她如茉莉花仙,翩然出现,依偎于他怀中。
这个夜晚,他海誓山盟:“瓷儿,我定不负你。”
他温柔地吻上她娇美的唇,香甜柔软。
他将行。茉莉花前,她温柔地服侍他更衣,扶他上马。临行前,他不舍:“瓷儿,我……”喉间哽咽。她依然善解人意,尽管她也舍不得。“我在这里,等你衣锦归来。”她轻声。他知道,她的心里,也是不舍。
他暗暗下定决心,他要为她,他的妻,打下天下。
十载春秋,年复一年。他策马扬鞭,成为一方霸主,那始终不变的信念,就是在水一方等他凯旋归来的伊人。他兴冲冲地赶回,时光荏苒,她的倾世容颜,被时光打磨得微微暗淡。但他心中,她依然是,陪他吟诗奏琴的红颜。
他接她入宫,盛大的典礼,封她为后,宠冠六宫。可是容颜渐渐迟暮的她,加上各国各室的美人,他很快就禁不住诱惑,冷落了她。她患相思病,病入膏肓。那个夜晚,慕容皇后凤瓷,香消玉殒。
他赶来,无力回天。他才幡然,自己爱的一直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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