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没有电,点着煤油灯,黑灯 瞎火的。街上单位有拖拉机站发的电,灯火通明,而且有电视看。
小孩子精力旺盛,睡不着,就成群结队到单位蹭灯亮,蹭电视看。因为人多,或者人家有时烦,所以常吃闭门羹。
孩子们就这里出那里进碰运气。那晚运气实在差,到邮电所已是最后一个,依然未如愿。于是大家就在院子里嬉闹,其中两个绕着吃水窖追逐打闹。突然有喊声,木木跌窖里了!
木木是我的伙伴,脸黑黑的,身体壮壮的,聪明活泼而好动。
我们常交换着吃馍馍,看谁家的好吃,如果都说对方的好,就说下次再换着吃,如果有一个说自己的好,他的不好。另外一个也马上这样说,而且把嚼在嘴里的馍吐地上,接着又吃起来,接着就你看我,我看你,咯咯咯的开心大笑。那天下午我们还一起给我家从场里拉了几车麦秸当柴火。好朋友是形影不离的。
听到那瘆人的一声,我不知道怎么了,但下意识的停住不动了。有人拿来电筒,朝着窖里照,我跑了过去,挤开人群往下看,只看见有无数的光点在闪动。碎娃,往后!有人呵斥着。
我飞似的朝家跑去,喊爷爷爸爸去那里。而我却再不敢去那黑乎乎的窖边。
时间已是深秋。晚上已是很冷。事又发生的太突然,当被捞上来时,木木已经没了气息。
那时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我只记得家里人说,别再去木木家,去了他家人更难过
我没有再见到我的伙伴,他死了以后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因为是小孩子,虽然家里稀罕也只是用席子卷了埋了。
埋他的那天早上,妈妈含着泪给我说了。我突然大哭起来,那一刻我突然知道了死亡的意思,我将再也不能看到我的朋友,再也听不到他咯咯的笑声,再也不能和他赌气又和好。
过了一些时间,妈妈拿起剪刀,把我和他还有一个伙伴的合影剪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从此,我再 没看见木木的样子,但心里一直有个小影子,有时候会爬进心里,我知道那是他来看小伙计。
算起来三十几年过去了,长大的我已经慢慢接受了人终有一死的现实。而想起我夭折的伙伴心里还是惆怅。
木木,在那个地方你是也在慢慢长大吗,是不是也可以去念书,又认识了新伙伴。或者你也如我一样,给人家说我是你的碎伙计?又或者你只给人家说,晚上玩离窖口远点,吞下去就没了……
我想是的,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属于你的土包包在哪里,但我知道你始终住在我儿时的记忆里。
这么多年了,又一次和你说话,而且这么多,你不会嫌我唠叨吧?我想不会,因为我听见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很像很像你咯咯咯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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