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仰望过星空了,小时候听大人说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不知道哪颗星是我的化身,不知道它是否记录着我半生的故事。
童年时,家里还没安电,更别提电视了。那时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动画片。晚饭后,妈妈们坐在煤油灯下做针线活,孩子们便聚在一起藏猫猫,黑灯瞎火的不容易找到,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自己跑出来,有时藏久了困了就睡着了,直到大人来喊,而我从来不会睡着,因为我知道奶奶老了,妈妈多病,我不能让她们来喊我。每天重复着相同的游戏,就像现在的孩子反复看动画片儿不知厌烦一样。
少年时,贫穷的家境使我过早地懂事。“考上大学,脱离农村”,“我不要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我要像城里人一样穿得漂漂亮亮的”……类似的话几乎每天都要在心里默默地念几遍。晚上,坐在灯下看书、写作业,累了便在院子里站一会儿,看天上的星星,想象着长大以后的我再望星空时,一定是站在自家楼上的阳台里,“进城市,住楼房”成了我学习的动力。
当过兵的人都说:新兵三个月度日如年。可是,我却要说:如果结局同样是上大学,上三年高中或当三年新兵,我宁可选择后者。毕竟当兵付出的只是体力,而三年高中我付出的不仅是体力,还有全部精力。在那样贫穷的家庭,爸爸妈妈能够让我读高中,我是何其幸运,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上班族过的是“朝九晚五”的生活,而我过的是“朝五晚九、晚十、甚至晚十一”的生活。高中三年,我不知道什么叫作“午休”,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垮掉,每天晚自习后,教室里熄了灯,我去操场跑步,跑完两千米再回教室点上蜡烛,我不聪明,只能“笨鸟先飞”。为了节省回家的路费,七十里地我骑自行车,记得第一次骑了三个半小时终于快到家时,我一下子栽倒在公路边的深沟里——我的手脚麻木了。记得食堂卖菜的一位老人,很多次在我最后一个打饭时都收我两毛钱的菜钱,或者多给我一勺菜。那么多人关注着我的未来,我不能让他们失望。高中三年,我从来没有开心的笑过,我把每一次模拟考试都当作高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在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
当我终于终于跳出龙门时,当我第一次踏上火车,又转坐轮船横渡长江时,我的心飞了。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收获,生活终于向我露出了笑脸。农村——Bye Bye ,农民——Bye Bye 。
江南的风景好美——三季有花,四季常绿;江南的天气养人——淅淅沥沥的小雨洒在身上比任何护肤品都更有效,仰头接两滴雨水入口沁人心脾;江南的女孩好可爱——温柔甜美,软语哝哝。占地几百亩的校园比公园都美,“蝶湖”上飘着荷花,竹林中藏着假山,草坪上或躺或坐着几个学生,校广播站播放着学生习作,或是优美的散文,或是激情的诗歌,偶尔听到自己的文章回响在校园上空,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周末,约上三五好友或散步在“蝶湖”旁的石子路上畅谈未来,或坐在假山后的台阶上构思明天。晚上,到举办舞会的班里旋转自己的青春。江南的夜晚很少有星星,因为下雨的时候多,但在我的眼里,没有星星的夜晚更加神秘。恰似“恋人眼里出西施”一样,在我看来,无论阴晴,无论风雨,江南的一切都是美的。
我是北方人,我迷恋上了南方。可是,造化弄人,一纸“毕业生分配函”把我从江南打回了北方,而且比我的家乡更往北——寒冷的大东北。
踏上东北的土地,我呆了,我傻了。虽然这里也是省会,也是大都市,可是,我不喜欢东北的风——吹得本就瘦弱的我直哆嗦;我不喜欢东北的雪——打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我不喜欢东北的女人——浓妆艳抹,粗声大气。我不要嫁给东北大汉,我不要做一辈子东北女人!我不要看东北阴沉沉的天空……我逃回了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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