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北岛诗作《明镜》

明镜

夜半饮酒时

真理的火焰发疯

回首处

谁没有家

窗户为何高悬

你倦于死

道路倦于生

在那火红的年代

有人昼伏夜行

与民族对奕

并不止于此

挖掘你睡眠的人

变成蓝色

早晨倦于你

明镜倦于词语

想想爱情

你有如壮士

惊天动地之处

你对自己说

太冷

夜在流动，如水一般向我涌来，像一片海淹没了大地。我在夜里，像一滴海水一样我是夜的一部分，是夜的一个分子。或者，我是夜身体上的一个细胞更为确切，心是细胞核，我的染色体里应该有夜的基因。诗人的夜，是从缪斯血管里流出来的，淹没整个世界的夜里有一种灵光在流动，此刻适合我们随波逐流。西谚有云，红葡萄酒是上帝之血。那么夜作为缪斯之血，也将可以酿造成醉人的酒，给予你我营养与慰藉。

一杯酒里有夜色、有月影、有星光，一杯酒像一片湖、一片海般可以成为我们的明镜，这镜子可以照见我们的面容、精神和灵魂。高脚杯多像火炬，举起酒杯也就举起了一把火炬，无形的火焰燃烧，这火可以点燃整个夜晚，夜晚是被火照亮的，也是被火烧成黑色的炭或白色的骨灰的。

窗户为何高悬？登高望远，望尽天涯路，高处不胜寒，我们对自己说——太冷！楼阁上有高悬的窗户，天空中有高悬的月亮。月亮是天空的窗户、圆圆的窗户，尘世间那些亮着灯的窗户里有人在守望着月亮，窗里窗外，都是一种等待。你在窗里，他在窗外，窗子是联通你我两个世界的门。某个时刻，那高悬的圆窗还会变成一座弯弯的小桥、弯弯的小船，于是小桥流水人家、天涯游子想家。

生、死，明镜、词语都会使人疲倦，疲倦是一种挣扎、矛盾的状态。挣扎中碰撞出火花，于是真理的火焰发疯，于是我们举着火把在夜里疯狂的做梦，梦中那些人昼伏夜行。火是永恒的，一如太阳从未熄灭，于是火红的年代其实就是人类所有的年代。

明镜这个意象，是夜空中那轮圆圆的月亮，圆月亮是高悬的圆窗、是酒杯中那圆圆的湖面，圆月亮里该有嫦娥一样的女子在安睡或者失眠。昼伏夜行的还有月亮，月亮的确是我们的明镜，映照着真实的世界，月亮给予我们李白、苏东坡等天才诗人的千古名篇，也留给我们月黑风高、杀人放火的阴谋阳谋。谁在改变世界，谁在对弈中感觉到疲惫，我们早已无法回头。

夜已深了，越来越凉。爱情如明镜中的花、如酒杯中的月，对镜观照自我，满饮一杯爱情，点燃爱情的酒杯，蓝色的火焰给梦着上颜色，蓝色的火焰跳动着如盛开的蓝色玫瑰，我们将火焰举过头顶便成为夜空中一轮蓝月亮，想起海子那句“我们把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月亮”，我知道我们的明镜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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