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有“撒谎”的毛病,以至于每次通电话的时候,我都免不了要提醒她:“实话实说,不要再撒谎”。尽管她嘴上爽快的答应着,可我也深知,这“毛病”几十年了,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得了的?记得在我七岁那年的中秋节,虽然家里不宽裕,妈妈还是买了一个大月饼,到了晚上赏月的时候,妈妈拿出月饼,一人分一份,唯独没有她自己的,弟弟好奇的问:“妈妈,你怎么不吃呢?”她笑了笑说:“我不爱吃月饼。”稍微懂事一点的我硬要分给她一块,妈妈执意不肯:“乖,你吃吧,妈真的不喜欢吃这个。”可是当爸爸分出一块强制让她吃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她吃的很香甜!渐渐的,我们都长大了,我和弟弟都入伍当兵了,我去了河南,弟弟去了福建,父亲是个农民“艺术家”,常年奔波在外面,家里只剩下母亲孤零零的一人,为了补贴家用,母亲在小镇上的一个筷子厂上班,白天做筷子,晚上打“莲子”那个时候不管多远她就靠推着一辆平板车给加工好的筷子卸货。
当兵的第一年我被分到机关宣传科,那个寒冬,我休假回家了,假期,我硬要跟妈妈卸货,上坡的时候,妈妈肩膀上挎着绳子,用力的拉着堆得像小山似的板车走的很艰难,天气已经是很冷了,尽管我在后面使劲帮她推,妈妈却还是大汗淋漓,我心疼的说:“妈妈,累了就歇一会儿吧。”她拢了拢被汗水贴在脸颊上的头发笑了:“我有的是力气,不累。”等到加工厂的时候,妈妈棉衣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她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半天起不来,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她肩膀上被绳索勒出的一道血印,不觉掉下眼泪,她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笑着说:“男子汉大丈夫,还军人呢,哭什么,妈不疼。”当兵的第三年,因为应许母亲一家四口团团圆圆在家过个年,眼看日子临近了,可是自己的业务工作却忙得不可开交,还没动身妈妈就打来电话:“你要忙,就不要回来了,工作重要,等不忙了,你再回来看我”我撒娇的说:“怕你会想我嘛”“天天通电话,不想。”听她这样一说,我也确实有点抽不开身,顺势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不料弟弟却打来电话:“哥,今年过年一定要回来,她早就盼着你回来,整天念叨,看来真是想你了,我们一家人都三四年没在一起过年了?你不回来妈会失望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匆匆收拾了行装,找科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连夜往家赶,早晨,一下车,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家门口的妈妈,岁月真是无情啊,一年多没见,她的脸上又多了好几条长短不一的皱纹,原本花白的头发中已经找不到几根黑发的影子,略显佝偻的身体更显沧桑,不觉有些伤感,妈妈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温暖慈祥,一进家门,我怔住了,桌子上堆得满满的,全是我爱吃的东西!
弟弟说:“妈说你爱吃这些,昨晚忙乎了大半夜呢。”我上前紧紧的搂住妈妈泪水喷涌而出:“妈,不是不想我吗?又撒谎!”冬去春来,岁月如梭,我和弟弟总算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当兵的几年,两人都入党,年年还被评为优秀士兵,转士官后,我和弟弟每年给母亲寄上一万块钱,邻里的大妈大婶看到妈妈总是羡慕的说“你真有本事呀,培养了两个那么孝顺孩子。”妈妈嘴上说:“我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能有啥本事啊。”脸上却还是流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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