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大早,男子又来邬府拜访,邬正德赶忙出来招待。男子命人拿野山参给邬正德看,并说:“昨日听世伯说冬有顽疾,咳嗽不止,想来是肺弱体虚。我这里有千年的山参,最是滋补养人。到了冬日配药,最好不过了。”邬正德听了,忙推脱道:“公子厚礼相赠,实则受之有愧,不敢,不敢。”男子道:“老伯休要推辞,晚生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一事相求。”说完起身作拜道:“晚生客居于此,无亲友照料,难得与老伯投缘,又见贵府屋舍众多。若世伯不嫌弃,斗胆请世伯留晚生在此借住几日。”邬正德听了,略一沉吟,笑道:“哪里的话,若公子不嫌寒舍简陋即日就命人搬来。”至此,邬家茶园的人都知道,那日来买雨前茶的茶客住进了邬府。
一连几日,弘历并没有再见过邬芝桃。邬家家教森严,女子是不轻易会客的。
这日中午,弘历吃过饭在园中闲逛。走到花园里,远远听到一阵嬉笑声:“翠喜,再用些力,高点儿。”翠喜笑道:“小姐,抓稳了,我可用力推了。”说完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这样活泼热闹,真不忍心不看。弘历沿着笑声,绕过曲曲折折的花架子,看到邬芝桃和她的丫鬟翠喜在荡秋千。
弘历突然从花架子后冒了出来,芝桃被吓了一跳。她才觉得热脱了鞋袜,光着脚坐在秋千上。见到弘历,芝桃觉得受窘,忙提了鞋袜和翠喜逃走。弘历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芝桃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位男子,隐约感觉到他不是一般的达官显赫。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如此直白地问一个小姐的芳名,除非在他眼里,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芝桃道:“芝桃,邬芝桃。”顿了顿,又问:“你呢?”弘历嘴角微微上扬,简短地说道:“弘历。”芝桃觉得奇怪,又问:“敢问贵姓?”弘历笑了笑,说:“艾。”芝桃不禁想: “艾”这个姓并不常见呢!
正在这时,张管家兴冲冲地跑来,对芝桃道:“小姐,沈公子回来了!”芝桃忙问:“在哪儿?”张管家笑道:“刚到茶园,我还没回老爷,先来和小姐说一声。”芝桃听了,鞋也顾不得穿,忙往茶园跑。翠喜跟在后面,急得喊道:“小姐,穿了鞋再跑。”
弘历悄悄跟在她二人后面,他也想见见这位沈公子,让邬芝桃心神错乱的沈公子。
兰溪三日桃花雨。谷雨前后,江浙一带的桃花开得正浓。邬家茶园也种了大片的桃树。桃花盛开的季节,远远看去有如天边的红霞。春雨过后,地上铺了一层桃花花瓣,芝桃一路迎着风,踩着娇嫩的花瓣飞奔,衣袂飘起,如同穿梭在天边的仙子。红霞深处有一匹白马,穿白衣的少年立在马上,远远就看到心上人跑来。
芝桃跑过去,气儿还没喘匀,人倒先笑了:“沐泽哥!”沈沐泽翻身从马上下来,从袖里掏出帕子,一面替她擦额上的细汗一面轻声责怪:“忙什么,跑的都是汗。”芝桃低下头,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比桃花还要娇美。一阵风过,桃花簌簌下落,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中。芝桃抬起头,看着桃花落下,伸手去接落花,笑对沈沐泽道:“沐泽哥,你看桃花!”沈沐泽站在芝桃对面,看着她孩子气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弘历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人面桃花相映红,在他眼里,邬芝桃的笑远比三月里的桃花动人。太美好的东西总让人有想去追求的欲望,他要得到这胜似桃花的微笑,最好只对他一个人。
来邬家贩茶的茶商在沈公子回来不久后就走了。邬正德心里的一块儿石头也总算落地了,却还是有什么地方隐隐地说不上来的不痛快。仿佛一根软刺扎在心里,被肉包起来,总会不痛快,却又难以拔除。芝桃今年刚好十六岁了,是该挑个好日子嫁入沈家了。
邬家和沈家是世交。沈家在江南开着绸庄,也是极其富庶之家,和邬家门当户对。芝桃和沐泽两人青梅竹马长大,虽然还没有订亲,但二人的婚事却早已得到了邬沈两家长辈的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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