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日前的前一晚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
我梦见又回到了中学的教室。四周看看,都是既熟悉又久违了的面孔。身临其境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仿佛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们……突然惊醒,刚刚就在手边伸手可及的一切,就像玻璃房子,一下子崩裂摧毁,全部都离我远去——或者说,他们都还在那里,只是我一人被现实之绳索抽离了出去。刚刚以为还在教室,现在自己却躺在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离那时里很远的大学的床上;赶快拿起纸笔,企图趁脑中记忆的烟雾还没有完全挥散干净时将这一切描绘下来,但当笔尖触碰到纸张的时候,却只能感觉到一团团破碎的,苦涩的,无力的茫然。这才发现,就算是我,原来也有过青春。而且,我刚刚发现它的存在,它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这才感到自己真的长大了。甚至,渐渐变老了。
我们互相之间嬉笑着。大家都是现在的模样,却又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最喜欢的老师走在教室前面似乎在开着班会,虽然嘴巴好像在动却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似乎是放了好长好长的一场长假之后,我们又回到了一起。坐在也许是老师,也许是别的什么人安排的座位上,感到一阵阵欣喜——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朋友圈都在自己旁边更值得兴奋的了。前面那家伙正一脸白痴地对我开着无聊的玩笑,用他又黑又胖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他抓得太紧了以致让我感觉有点痛,但这感觉却让我觉得很充实;另一个走过来向我们两个炫耀这他在这长假中新买的什么好东西,我们两个如他所愿对他投以鄙视的目光;这时,那双黑手的主人突然神色变得神秘,偷偷告诉我,快看,她坐在你后面。我回头,看见在我身后隔着一个人的位置上的她正和朋友聊得满面笑容。我向后压低身子,调整姿态终于在人群中轻轻瞥到了她的一隙身影。心脏突然一阵有力的跳动,把身体里的红浆一个劲向上的挤到脸上。在对着那身影着迷了半秒之后,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神色的异样,赶快把身子扭回来,用一个无聊的笑话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可惜却被这些家伙一眼就识破了。八卦细胞比例厚重的他们,又开始了每天的却又像是久违了的起哄。我也使出了惯例的对策,微微一笑自认为很自然地把话题一转。不料,居然又被识破了。恼羞成怒的我站起身子,却感到一阵晕眩,周围的景色突然出现裂痕,被不知名的力量拧成一团,最后向着黑洞洞的下面坠落下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再也看不见……
一瞬之前还围坐在身边,一睁眼,都已经各奔东西了好几年。之前一度以为忘记了过去的大家的脸,现在却在梦中再见。觉得有些欣慰,组成梦境的是记忆的碎片,能够在梦里把大家从里到外活灵活现地再现出来,证明这些早已被我储存在了记忆的最深处。再也看不见了,曾经想摆脱的东西现在却只能祈求在梦中再次出现。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见识和阅历将会越来越丰富,回忆也将会在时间作用下越酿越香。回忆是生命之刻痕,光阴是回忆之滥觞。我们越走越远,永远不会回到之前的交点,但时间却越溜越快。我们在时间的折磨下愈加苍老,终于有一天,我们老得甚至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忘记了自己一生中做过的所有事。我们跪下祈求上天,至少把自己用生命做代价酿成的回忆的酒还给自己。回忆之酒会被时间酝酿得愈加甘美香醇,但其副作用就是会让自己可悲的衰老凋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自己留在这个为自己刻下许多回忆的世界上的最后的一刻,我们都会明白,不论在别人看来自己活的有多好,让世人留下多么不可磨灭的印象,但自己不是别人,这些印象自己看不见。只有这些被时间酿成,朴素却华丽的,辛涩却甘甜的,已逝却不朽的回忆,才是能够证明自己曾经活过的唯一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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