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家，在湖南南部的一个村子里。小学时，是土坯房，还记得高高的门槛，总要费力迈过去。外婆家的小孩子多，有点红薯片子，风干栗子之类的，外婆总要偷偷塞给我。此外，春天的李子，秋天的冰糖柑总是非常受我们欢迎的，不仅好吃，而且可以尽情地吃。冬夜，窗外黑黢黢，北风呼呼地吹，窗里灯光昏黄，大家围坐在炭火前烤红薯，看黑白电视，大概就是“老暖温贫”的感觉。

后来，舅舅用所有积蓄并筹借了一些钱，建起了一座三层的小洋房。白净的瓷砖，红亮的琉璃瓦，虽然样式呆板了一点，看上去也还算美观舒适。可是房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几把老式靠背椅，一张老旧八仙桌，别无他物，每次进去反而感到凄清。外婆那时招待我的，是瓜子，便宜的饼干之类。水，也是由井里打上来，勤劳的表妹挑进屋去。表弟表妹们从开始上学就开始自己洗衣服，包括冬天的棉袄。碗也是轮着洗。我这个姐姐，显得娇懒无用。我从小寄住在别人家里，丰衣足食，不需要洗衣刷碗，可是心里很彷徨孤单。不如他们，物质上吃点苦，精神上很安定。即便父母不在身边，但毕竟是自己的家。

而今，门前的花坛上栽着菊花茶花，屋子里悬挂着腊鱼腊肉，我去一次，外婆就要杀一只鸡。并且，嫩滑的豆腐，脆生生的春笋，鲜美的蘑菇，凡我爱吃的，外婆都买回来。用自己炼的茶油烹煮，柴火灶烧出来，真是不可言说的幸福。看电视时吃的零食，有提子，杏仁，巧克力这一类了，当然，是晚辈们孝敬外婆的。

青壮年们长年在外，小孩和老人在家里。小孩子长大了，便出去读书，或者打工，一月回来一次，或者一年回来一次。好在外公外婆身体硬朗，也平和豁达。外婆种了一点菜，闲时和老妪们打打牌，看看电视，拉拉家常。不管怎么说，日子越来越好了。如果二老能够健健康康的，日子，会一直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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