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母亲说头痛,定睛一看母亲,好像很久没见过母亲似的,憔悴的容颜,五十多岁就已经发白的头发,心里掠过一阵心痛,拉着母亲去看医生。到了医院,我便急着要医生帮母亲量血压,母亲患有高血压,所以母亲的每次头痛我都会认为是高血压引起的,从医生口里得知血压正常,我才松了口气,医生说是风寒引起的,打一针就会没事。陪同母亲来到注射室,医生是一个比较开朗的人,话多,絮絮叨叨地和母亲唠嗑,我在门口依稀听着:
“要是疼的话就跟你女儿撒撒娇啊?”
“平时没事哪有娇撒啊。”
“你的孩子都很孝顺啊。”
“是啊,不然就不会陪我来了。”
……
内疚,突然就袭卷了我整个心房。我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听母亲说说心里话了?哪怕是听她数落父亲的不是。有多久没有关心母亲的身体了?很久之前就说要带母亲去做全身检查,却一直没有实现。有多久没有陪母亲到菜市场了?甚至有多久没有牵过母亲的手了?
撒娇,我们总是认为孩子向父母撒娇是理所当然的事,而父母向孩子撒娇就是矫揉造作,有违常理。
总是以为父母的衰老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直至看见母亲满头的白丝才意识到父母正在以我始料不及的速度变老,从小便是父母手中里的宝,但却总也不知足,不断地索取父母的爱。无忧无虑地度过童年时代,到了中学时代,外表上依旧是个乖乖女,内心却开始了叛逆,承载了父母太多的希望,总想朝着父母指定的方向走,却总也够不着目标,内心的想法也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拼了命的考上重点高中就为了离家远点,再远点。
高中时代的我,很少回家,学习也总是不上不下的。迫于经济压力,父亲开始了买六合彩的生活,于是,我内心对父亲有了些许的怨恨,认为他不应该这样浪费钱,甚至有过争吵,这样的结果是,我们父女两的沟通越来越少,我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母亲倒是时常牵挂着我,我却以学习忙为借口不回家。
我的写作一直是父亲的骄傲,从小到大只要是学校举行的作文竞赛我都能拿个第一回去取悦于父亲,到了高中,我也时常写一些作文,却从不投稿,偶尔的几篇文章被语文老师拿去投稿并发表到了刊物,老师很激动地给父亲打电话报喜,而我却只字不提,因为那时的我觉得父亲的眼里就只有六合彩,只有中奖了才能让他神采奕奕,我的文章不再是他的骄傲。
每次回家,父亲因为六合彩而产生的喜怒哀乐,都刺激着我的神经,从心平气和地劝告,到歇斯底里的争吵。慢慢地,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父亲也极少过问我的学习,我也总是把成绩单藏到抽屉里。高考填志愿,我打电话问父亲填什么,父亲让我自己拿主意,于是我赌气地填了个重庆的学校,很不幸的被录取了,父母不同意,太远了而且也不是父亲心目中理想的学校,于是父亲帮我报了复读班,我去了两天,然后偷偷地去补录了一个省内的学校,收拾东西就回家等消息了。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知道家里的钱所剩无几。于是我选择了助学贷款,父亲很无奈地答应了,但是因为贷款的手续复杂,父亲向我大发脾气,内心的委屈顷刻间爆发了,泪水肆意流淌。如果父亲不买六合彩,我或许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读大学。但是那时,我得靠自己。
到了学校,军训的日子很苦,我却好像得到了宣泄,同学们都打电话回家诉苦,我却一直到军训结束都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寒暑假回到家里也很少与父亲交流,父亲依旧买着他的六合彩,有时看见父亲因输钱而懊恼,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心生疼,却没有半句劝告的话语。平淡的大学生活很快就结束了,面临的问题就是就业,说就业就是“拼爹”一点都不假。同学们都各自有了归属地,我也回到家里准备参加县里的教师招聘考试,整整两个月,日夜奋战,高考都不曾那么努力过,我的努力有了成效,笔试成绩全县第一,公榜之日我是那么的激动,接下来的二轮面试,彻底地把我击跨了。第一轮面试我的成绩还领先,结果考官们来了个第二轮面试,我下来了,一局长夫人进去了。一气之下,我跑到了中山一家小公司做外贸,或许只能怪自己运交华盖吧,08年正是金融风暴,小型公司经不起这风暴,在我好不容易为公司拿了第一笔单之后,老板没有按事先的约定给我提成,我走了,意味着我再度失业了,于是开始四处找工作,四处碰壁,甚至四处举债。还记得那个下午,找工作回来的路上,没有了公交车,于是叫了一台摩托车,上了车才闻到司机一身的酒气,司机疯狂的飚车,最后在一条河旁边停下来,我赶紧下车喊救命,可是没有一辆车能停下来,醉酒司机一步一步走近,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路狂跑后来一三轮车司机看见了,让我上车才得以摆脱,回到出租屋,依旧惊魂未定,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第二天接着找工作,直到身上只剩几十元。我从没想过向家里要钱。某天,在公交站旁等车,天上下着毛毛细雨,一乞丐拿着碗上前来向我要钱,当时我身上就20元,我跟他说没有,他还是死缠烂打,我怒了,朝着他大叫:“我没钱!明天我们就是同行了!”旁边的人笑说:“这丫头真可爱”其实只有我知道,自己是可爱还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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