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说,我的老家在乡下,其实,更应该说我的老家在山里。海拔两千多米的鹫峰山脉连绵不绝,千百年来未曾改变一分,而我们村子就那样陷在山脚下的凹处,一条坎坷破烂的砂石公路,一辆晨出晚返的班车,这就算和外界有了联系。正是这条路,带着我年幼时的希望和梦想,通往乡镇、通往县城、通往省城、通往世界,憧憬着长大后改变这村子的面貌。解放前,老家土地贫瘠,满山遍野都是苦竹,无法耕种食量,乡民的生活极为困难。这个长满苦竹的山口被叫做了“苦竹口”,直到解放才被更名为“富竹”。苦竹的竹叶、竹竿、竹根一无是处,唯独竹笋勉强可以食用,却也是苦的。霍建起的《那山、那人、那狗》如此感动着我,就是因为那山脚恰似我的老家,它纠结着多少人的往事与心脉。几十年来,轮回着的世事,它那么的生动、深刻和朴实,虽已过去久远,却仿似昨日……
那一年,陈菊出生在一个很穷苦的家庭,家里排行老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确切的说,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不过出意外死了)陈菊的母亲是从浙江拐到福建来的,据说她母亲来这个小村庄的时候,还不足18岁,正值青春年华。 从人贩手里买到她母亲时,他父亲陈德笑得合不拢嘴,之前的一些恶习自从娶了老婆后也就稍有收敛。这个四周被大山覆盖包围的小村子满山遍野都是苦竹,无法耕种食量,乡民的生活极为困难。这个长满苦竹的山口被叫做了“苦竹口”,直到解放才被更名为“富竹”。,通往县城中有一条土路,经济极度落后,日常食用的盐巴都要逢赶集的时候去县城挑,村里人大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即使这样,勤劳的人,三餐温饱还是可以靠番薯勉强有保障的,但父亲陈德是个很懒惰的人,别人家开始垦荒种红薯的时候,他却在人群堆里打牌,陈德的老母亲实在看不过去的,叨唠几句,自己扛把小锄头上山干活。陈菊的母亲初来乍到,根本无法与村里人沟通,干脆就呆在家里,村里人都嘲笑她“浙江女”,也经过几次逃跑无望后,就认命了。当两个儿子出世后,生活就有了希望和盼头,生活过的很艰苦,为了照顾好几个孩子她逐渐变得勤劳,乱的一团糟的家也收拾的井井有条。过年的时候,她总会给三个儿女准备新布料给他们做新衣服,看着一群孩子活泼乱跳的,她很是满足。但是对于陈德,一直都是不冷不热,或许还因为拐卖到这的事耿耿于怀。事实上,刚开始陈德对她很好,但发现她老是冷冰冰的脸对着他,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她的冷落,到最后索性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心情好的时候就出去做些事情,但是大多数时间都在赌钱消遣。陈德虽然很懒散,但对家里的老人很是孝顺,从来没有大声的跟老母亲说话,每逢过节过年杀鸡杀鸭,最好吃的肝也一定都是留给老母亲,这一点,村里人还是认可的。
又是一个寒冬,这个寒冬比往年来的早,也更加寒冷,村里许多出去务工挣点钱回来的,都带回来许多过冬用品,而陈德依旧在家里,一个冬天都没有挣到一个钱。过年的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回来,小孩子都喜欢在村头看那些穿着鲜艳的人回来,然后跟着起哄,有帮忙拿东西的,有去通风报信的,回来的人都喜气洋洋的。最后,那些回来的人一般都会分这些孩子几个糖果。不过,陈德家的孩子只有眼看得份,陈德压根不让他的孩子跟着去,说去了就打断他们的狗腿,但自己却没钱给孩子买糖果,当孩子要钱的时候,他就推说,找你母亲要去。在农村里,小孩子最喜欢玩的就是冰块了,而陈德最小的一个儿子就因为冰块出了事。那天,一群小孩子急慌慌的跑来找陈德,说出事了,当时陈德在打牌,听到后说,急啥事,牌打完再说。结果等牌打完去田里一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小儿子就剩一双手露出田面,其余的已经陷在一个有深淤泥的田里,恰逢冬天,当他把小儿子拉起来的时候,小生命已经没了呼吸……原来,他小儿子为了得到一块糖果,答应帮一小孩取冰块,踩到田中央的时候,结冰的田面裂开了,而那块地正好有很深的淤泥地,结果悲剧就发生了。陈德摸着已经发冷的尸体,闷抽了半包烟,许久,颓废的回到家。老婆看他回来,平静的问他,大过年的,小儿子还没有回来,你去找找看,平时都很老实在家的,怎么现在不见人了。陈德含泪看了她一眼,从门后拿了把锄头,转身就出门了。当陈德老婆跟着出去,看到那一幕时,哭天喊地的,抱着冰冷的尸体久久不能释怀,哭到最后,都哑了声音。村里闻讯赶来的村民无不为之动容落泪。最后,亲戚们草草理了小儿子的后事,自从小儿子走后,陈德老婆整日魂不守舍的,一个家就此慢慢破碎了。听别人说,那个小孩非常懂事,看到他母亲终日郁郁不语,就常常问他母亲,你怎么不笑嘞,还会学着去挠母亲的腋下,这样就能逗得母亲笑。平时,他也就呆在家里,学大人样帮母亲洗碗扫地,累了,就拽着母亲的衣襟,寸步不离。有时候哥哥姐姐给父亲打骂,他会对他父亲说,还小叻,好好说,不敢打哥哥姐姐,结果逗得父亲哭笑不得。就这样乖巧的孩子那一年走了,才四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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