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的苦难岁月里,母亲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除了我上六年级那一年,外婆去世了,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再后来,又是一直很坚强很乐观地生活着。
她总说,日子再苦再难,只要一家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记得在最难的时候,家里甚至连一包几毛钱的盐都买不起,现在真的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日子了。那时候,哥哥姐姐在上初中,争相说要辍学,让我和弟弟读书。母亲坚决地说,哪怕砸锅卖铁,也要4个孩子全部都上学。人再穷,不能没了骨气,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后来,哥哥姐姐读完了初中,就坚决出来打工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我和弟弟身上。好在,我和弟弟都比较争气,没有让父母失望,我高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成了整个乡里多少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本科大学生。在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我成了全村人的骄傲,无论走到哪里,所有认识的人都夸母亲能干,夸她的孩子有出息。母亲沧桑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和眼角的泪水,却让我鼻子酸酸的。经常是听着他们在一边寒暄,不停地夸我,我却一个人偷偷在旁边抹眼泪。
我知道那眼泪是幸福的,也是心酸的。身为母亲的女儿,我为她骄傲,也没有让她失望。我知道母亲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当村里很多人都在劝母亲说,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还不如早点出来打工挣钱,帮助一贫如洗的家时,我知道母亲是多么的坚定,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再苦再累,也不能苦了自己的孩子。
印象里的母亲一直都是微笑的,极少见到她流泪。只是,那仅有的几次流泪却永远牢记在心底,无法抹去。
第一次知道母亲哭是在大一时候,那是一次很惊险的事情。那时候,我刚上大一。记得是12月份的时候,一天正在上课,记得很清楚是高数课。宿舍一姐妹突然接到我姐姐打给她的电话,问我出什么事情了。
那姐妹很诧异,看了看旁边的我说,她好好的啊,在我旁边认真听讲呢。姐姐死活不信,说一上午不停地打我手机,却一直没人接听。姐妹便把电话给了我,我接起来,姐姐已经急得不成样了,那边还听到母亲大声在哭。确认确实是我在听电话,而且安然无恙时,姐姐也哇的一声哭了。
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冒充是学校学工办的老师,给家里打电话说我在学校出车祸了,还是粉碎性骨折,急需5万块钱治疗。骗子还给了一个银行卡号,让家人先把钱汇到那个卡上。
家里就母亲一个人在,听说我出事了,急得顾不上多想,赶紧把姐姐叫回家,姐姐已经在着手筹备钱了。母亲已经准备让人先买车票,她先赶往学校看我。
我一听,真的被吓出了一声冷汗。早上手机没电了,放在宿舍充电,而且那几天正在准备期末考试,有三四天没打电话回家了。结果骗子正好在那个时候钻了空子,从学工办网上我们填写的助学贷款信息表里调取了我的信息,包括姓名、班级、家庭住址、电话等非常让人可信的资料,把可怜的母亲给骗了。后来,才知道,学校还有好些个家庭也遭遇了这样的骗局,其他高校也不断有类似情况发生,甚至连骗人都招数都一模一样。
母亲一直守在小小的村子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以前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骗局,也不知道外面的社会会有这么的复杂、邪恶。那一刻,天晓得,她是怎么撑住的。我想,那个消息对于她,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一个无比坚强的女人,在那一刻流下了泪水,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啊。
还有一次流泪是在大二时,姐姐出嫁了,家里相亲认识的。姐姐出嫁时,我专门从学校赶回去送她。走的那天早上,姐姐的一直微笑着,就像母亲的笑一样,温和恬静,只是,我站在她旁边,分明可以看见她眼角没有溢出来的泪水,我也只是使劲忍着,微笑着面对来往的客人。母亲一早上,一直没怎么说话,不停地厨房忙着,偶尔走到新房看看化好妆的姐姐,满眼的怜爱和不舍。早上吃饭的时候,母亲借口说不舒服,没有吃东西,我知道,她是心里难受,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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