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南方城市是忙碌的,铺天盖地的是攒动的人影,如蚁穿梭。我来这里求学,成为这蚁群中的一分子,同样以淡漠的神情看着另外为生计而忙碌的一群蚁民,看到了他们捍卫尊严的一幕,使我感触良多。
一天,乘公交车回校时,目睹一位衣着华丽、珠光宝气、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艰难的招手跑过来,见车还停着,便艰难地一脚跨在车上,一脚站在地上,收扶住车门,探长脖子,喘着气朝隔着几步的六男一女呵斥到:“快上车,这车可以坐,上车!快上啊!”瞧着她那牙尖裹在又肥又长的唇里艰难的露出两下,双眼大概因为肥胖而细小,需人仔细端详的的样子,真像那张开翅膀,伸长脖子的肥鸭,正痛苦地闭眼嗷嗷待宰呢!七个人互相看了看,推攘着,边看着胖妇,边挨个上了车。这六个男人衣着褴褛,有的用有力的镶着黑边的手指紧紧拽着麻袋,有的用长满老茧的收握着劳动工具,瘦小的女人背着着洗的掉色的粗糙的手工编织包,和身上廉价的衣服一样,很旧却很干净,他们显然与这座亮丽的现代城市不符。
上了车,他们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着头继续小步的移动后,男人们则站在走道上,女人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接过了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手中的麻袋。这是一辆无人售票车,他们都没有投币,胖妇最后一个上车,一屁股坐在站着的高个子男人旁边的座位,同样也没有投币。车开动了,司机提醒乘客投币,胖妇也高嚷:“每人一块,自己去放”,“从我们工钱里扣的40块钱不是车费、伙食全包了吗?”高个子男人犹豫了一下,用带有较重方言的普通话说。“40块钱?40快钱是这种车?是你们坐的?哼!快去投钱啊”胖妇不耐烦地说。这次倒让人能清楚的看到她眼白了,这种肥鸭,实在难得!
这时,司机又出声提醒。胖妇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走上前投币,又慢慢坐了回来,炫耀的转动着手上的金镯子。高个子男人则仔细解开衣服的一颗扣子,小心翼翼地伸手进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掉了皮的钱包,慢慢打开,包里有一叠绿色的小额钞票。一、二……八,他仔细地数了八下,深深顿了一下,把钱拿出来,又数了一遍,“八!”这次他数出了声。他大概太专心,没注意到一起上车的瘦小的女人已经替大家投币了。车已经到了下一站,胖妇窘了:“你们这群贱骨头,上车都不懂投钱的,快投钱!”,“你说谁是贱骨头”?高个子男人攥紧了钱,本来就粗糙的手爆满了青筋,转向胖妇。“你们就是贱啊,一块钱也舍不得啊”?“我们不去了”!男人大步走向投币箱,狠狠把钱砸了进去,迅速转过头对同伴说:“我们走路”带头从后门下了车。“我们也是人啊”!瘦小的女人对胖妇说了一句,最后一个也下了车。妇女忿忿站在车门旁,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他们不停地大骂:“走了就不要回来,你以为谁都会一个星期给你们200块工钱?真是贱!自己就那几斤几两还有资本挑工来作?就是贱!”胖妇现在的样子就像锅里被折了翅膀的熟鸭,都死了,嘴依然硬!我将头转向车窗外,看见那高个子男人把女人手中的麻袋扛在肩上,带着他们大步流星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而胖妇见他们没有返回的意思,踟蹰着也下了车。
这几个农民工,他们割舍了多少亲情,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熔入到建设这座城市队伍中,他们是城市建设的参与者和见证者。然而,那无知胖妇靠贬低他人来彰显自己毫无道德与胸襟的尊严,这种画虎不成反类犬行为,昭示了城市飞速发展与社会文明和谐不相一致的遗憾,反而给人一种陌生感和压抑感。农民工宁肯步行也不坐车的举动,就是对这种“遗憾”的抗争,蚁民们用自讨苦吃的做法捍卫尊严,就像一股股溪流,当溪流汇聚,最终将会爆发出水能覆舟的社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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