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我们二十岁。
按法定年龄算,老爸四十四岁,老妈四十二岁。
按人类平均寿命算我们已度过将近三分之一的时光,而老爸老妈呢,已是三分之二。
大多数时间我都在没心没肺疯疯癫癫的笑,只是偶尔会突然地安静下来,一言不发。比如,每次站在提款机钱取钱的时候,再比如,《沙漏》里的莫醒醒说她是个病孩子的时候。
有时候,会突然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总是喜欢把自己的青青用惨烈一词总结。我身边有着一群同我一样害怕未来害怕现实的孩子、我们都一样,躲在自己的华丽的水晶城堡里自欺欺人地伤春悲秋,借以缅怀自己的小青青。
我们总是感叹自己被现实抽打得有多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然后却继续过自己的上课下课睡得昏天暗地的日子,醒来后找个借口搪塞老师顺便鼓励自己继续苟活在这世上。反正提款机里还会源源不断地滚出色彩艳丽的钞票,这笔钱不多,但也足够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了。我们也问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有人说‘混吃等死’,结果全票通过。
毕业,像是上帝同我们开的一个玩笑。来得猝不及防,夹带着疾风骤雨,以铺天盖地之势汹涌而来了。我们像是被潮水冲上岸的海蟹,被赤裸裸地晾在沙滩上,来不及挣扎就被顽皮的孩子踢向未知的远方,一切听天由命。是的,一场前所未有始料未及的兵慌马乱。8月25日,大多数高三毕业的学生笑逐颜开奔赴大学的日子,对比之下,此时通往北京的火车上却有一个面容悲伤的女孩子,她也许想过自己会坐上这列火车,却不曾想是拎着行李袋北上打工,于是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吧。她在火车上给我打来电话,我能听见周围乱糟糟地嘻笑怒骂声,却再听不见她那一串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了,我只记得她一直在重复地问我:“秀琴,怎么办我怎么办”我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于是心底那些被封藏多年的悲伤的情绪一下子喷薄而出,所到之处,是荒凉的寸草不生。
可是无论我怎样悲伤,一切都已于事无补,任谁都无法力挽狂澜了。于是,我开始相信宿命,正应了那句凡事有因才有果,我们虚度三年种下的因才生了如今团这血肉模糊的果。
梦想还是十年前谈的,现在的我们只敢谈幻想,也只配谈幻想。
2012年6月11日,高考后的第三天,我开始在酉阳一家小店上班,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时时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般地在刀尖上蹒跚前行。挣钱,原是不易的,提款机里每月按时滚出来的钞票原来不是信手可取的。委屈不是没受过,报怨终归是有的,可是我还是把一切都承受了、卑微地承受着。也幸好是我的隐忍,才有了后来的春暖花开花红柳绿。于是我开始发疯似地怀念起在学校那个趾高气昂的自己,心疼自己维持了那么多年的骄傲,一下子,分崩离析,破败不堪。
那么多的奖状与证书,荣耀与光环,原都是这般的苍白无力,走出学校,一切是从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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