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在夏日傍晚踱步出去,尚未褪去蒸腾起的热气,路边小吃摊散发出的香气,混着下班抑或放学后人群的声音,猫狗的吠叫,就这样交织缠绕融合在一起,心情莫名的平静安适起来。夏日的白天总是太过喧闹。忽的想起“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诗句来,这样的时候是适合回忆的,童年时收集的贴纸,玩过的跳格子,观察过的树上的知了。记忆中的老照片渐由模糊的黑白润上了色泽,那是一种昏沉的,浓郁的,厚重的,又隐约的暗黄。像老式自行车拐过转角时按响的摇铃,还有着老北京糖葫芦的色泽。
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行走,这是一条老街,尚未被现代化的因素侵袭,古朴简单。街边拐角处有一家小店,装潢简单,是一家私人烘焙房。推门进去,面包的香气浓郁扑鼻,心也在此刻沉了下来,幸福,惊喜和归属。像爱丽丝进入仙境,简爱躲在厚厚的窗帘后面,莎拉住进小阁楼一样。店里的面包很便宜,品种却很少。便只点了两个牛角面包和一杯咖啡。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墙角里贴满了来往的客人写下的便条。小学的时候,每逢考试得了满分,妈妈便会奖励一个五角钱的奶油面包。到了周末姥姥来的时候,也总会带来一大袋面包,现在想来品种真是少得可怜,可是记忆中的味道却是现在多精湛的工艺无法打造的。
窗外有个女子走过,一袭棉质长裙,编制的草鞋。遂想起了三毛,这样一个用生命追寻爱的女子。脑海中的三毛一定是笑着的,乌黑的长发,黑亮的双眸,着着一袭淡蓝细麻布长裙,编制的草鞋,头上还带着大毡帽,帽檐上别着厨房里随手抓来的香菜。这是三毛和荷西在沙漠公正结婚时的穿着。没有婚纱,没有喜宴,只是简简单单,值得一生守护的爱。窗外是撒哈拉正午五十五度的高温,躺在用水擦过的席子上的三毛心境是悠然的。因着鲁阿和沙伊达的死哭得噎着气的三毛是热血的。学生时代苦苦爱恋着舒凡,心甘情愿做大胡子的贤妻,和王洛宾谱出感人忘年恋的三毛是多情的。“为了爱,梦一生。”倘若失去爱,存在便成了空虚。而彼时的三毛还不是三毛,她只是陈平。一个从十三岁到二十岁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自闭女生,一个靠着父母一百元美金生活,喜欢流连于百货商场的女生。只是后来,做了工,吃了苦,看过众生百态,游历了千山万水,对物质的渴望愈发淡漠,对自然和人性的追寻愈发强烈起来。
安妮宝贝在《清醒纪》中提及过这样一位女性,她是在大学执教的美国人,后来在意大利乡下托拉卡纳买下了一座旧房子。她亲手在周围的田野上种上橄榄,葡萄和强草,用一本蓝色笔记本记录自己在此过程中的发现,漫游和日常生活,并在里面塞满了菜单,绘画明信片,诗歌和花园的图样。她写下如何制作桃子酱,油漆旧房子的百叶窗,种植玫瑰,烹饪意大利菜式,以及在早晨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广场上的农民卖西红柿。后来这本蓝色笔记本成为畅销书。这让我忆起在青岛生活的日子,白天坐上公交车行驶在青岛老城区曲折的道路上,看着掩映在浓绿之中的红砖绿瓦,偶然寻得一家咖啡馆定是很惊喜的。傍晚则赤脚在不知名的沙滩,任凭海浪冲刷着双脚。还记得一日深夜,跑到海边,黑压压的一片,海风低吼,提醒着前方是个未知的世界。终究恐惧起来,一撒腿跑回住所。倒是栈桥,五四广场因着太多人的造访真真失去了意蕴。
长大后总会感觉孤独,一整天穿着睡衣窝在家里看中世纪欧洲电影,爱极了女人们各式的礼帽。没人打电话来,也不会打给任何人。总觉得幸福感在降低,却在不经意发现庭院野花盛开的瞬间惊醒,意识到幸福没变,是自己的心态在变。过于浮躁,便忽略了生活中的细节,爱的细节。趴在推车上睡着的孩子,将挑选好的黄瓜递给妻子的丈夫,一前一后走着的老爷爷老奶奶,温柔的捏着妈妈胳膊的大男孩,这些都是爱,没有言语却涌动着存在着的爱。
起身离开,已是夜晚,带门出去,将面包的香气关在屋内,嘴角有着不易察觉的微笑,夏日香气,我想我已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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