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夏天不是一般的热,热的不是一般。人由昼出夜伏变成昼伏夜出,每次旁晚吃过饭,总喜欢陪着父母到外面走一走,到处看一看。散步,这儿的老话叫转路。后来想想,真真不可思议,老祖宗的智慧或许就在这俚语中一辈一辈的传下来。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人不转还有路可以转。人生,不也是一段路,首位相接,从无处来向无处去。人生一世,乃转路尔。
家的后面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名曰凤凰。不知从何得名,也不知从何时叫来,只记得从记事来,这儿就有了一座叫凤凰的山。小时候的凤凰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树,仅有的几棵树也是秃子上的虱子,历历可数。但人气是很旺的,在原来哪一个小小的老县城,历经了上千年,突然多了一些亭台楼阁,曲折的游廊,况且都是爱热闹的,故而游人如织,接踵摩肩,大有呵气成云,挥汗成雨之势,父母学校组织春游,也得早早寻得一方之地,划定地盘,遂开锅煮饭,兴趣浓烈。世易时移,十几年的光阴转眼就成了发黄的记忆。三峡应运而生,应了那句诗,高峡出平湖。几千年的县城已一部分湮没于黄土之下,一部分也静静的躺在水中。而对面,是一个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新城,哪儿高楼林立,城市森林,身在其中,往往不辨南北。当真是当惊世界殊了。人大多迁往了新城,于是凤凰山,便日渐冷落下来,日渐清净起来,仿佛一个看破了红尘的人,静静的打坐,不闻那酒食鼎沸之声。山现在已郁郁葱葱,像裹了一副绿茸茸的大毛毯,几落灰白的房子和寺庙只露出几个飞檐,若隐若现的伫立其间,看不真切,仿佛人间之外的桃花源。上山的石梯少了人行,落了许多的树叶,许多叫不上名字,随意着落其上,不知是不是没有人气的熏染,石梯一下子老了,起了褐色的斑,满身都是,但比原来那俏生生的模样沉稳了许多,似乎是看惯了人情冷暖,只在哪儿冷眼觑着,连脚踏上去,石梯也不如原来那样欢快的叫着,只轻声的应着,不慌不忙。我喜欢这样的石梯,在那些老的褶皱里,隐藏着智慧的光。
父母慢慢的爬着,饶有兴趣的数着石梯的阶数,一、二……其实父母已数过了很多次了,我也数过了很多次,不过每次来爬的时候总忍不住要再数,或许是因为这样,便会忘了爬山之苦。天空一如往常,碧蓝如洗,只是今天多了很多的云,懒洋洋的动,倒是应了云卷云舒这句话,心情便似天空般的澄净、空灵,烦恼不见,忧愁不生。心自然是欢喜的,非是佛世界,已然菩萨身。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好有几个闲人,体会这自然之境,享受这点点的清福。山上偶尔会看到几数开着花的树,问母亲,母亲答道:紫荆。又自言自语:不知道谁载的。母亲答:这个就没人知道了。想来也是,这满山的树,有几颗是载的,大自然赋予了山一种神力,遂长满了各种的花草,到处的树,到底是青山处处有了,希望人不要再去打扰这种姹紫嫣红的幸福。
山间是凉爽的,风仿佛如同树一般,是长在山中的,带着凉意,驱走满身的热。眺望着山下的工地,各种机械炽热的工作着,掀起漫天的尘土。
我似乎觉得有些感动,想起自己以前胡诌的一句诗:婆娑清凉界,何苦红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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