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淡淡,如暖阳,睡在冬日……
——题记
再见到老张,还是那样暖暖的冬日。不同的,只是岁月的容颜,苍老了几分,依旧不变的是陌生中的熟悉。
记得第一次见老张,天气很怪。太阳当空挂,却零星的飘着小雪花,惹来浪漫情怀的少女的阵阵尖叫。那是街头的一个小角落,刚好被阳光全部遮过,相交的屋檐拖住了把把欲坠的雪,探着头,细碎的说着私密的话。老张就在那个角落,闭目,一张布满沟沟坎坎的脸,昏暗,无光,虽不精瘦,但也让人清晰地感到怜悯正在泛动。就在一旁,一辆藏头垢面的小推车,对在角落里残喘。跟它的主人真像。两个黝黑的身影为伴,在那漫白的世界里,显得突兀,突兀到让人丝毫都觉察不到。
脚步不自主的停下了,朋友头也不回地喊道:“快走了,一个捡垃圾的有什么好看的?”果然,是清洁工吗?七十多岁了吧,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的暖炕头上哄孙子玩了吧!顿时,同情,四溢。
以后的日子,便天天可以见到那个灰头土脸,闭目养神的老张。老张的名字是从别人那听说的,但也都只知道他姓张,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想知道。听说,他在这里是有个亲戚的,经营着一家小商店,但好像也不怎么照顾他。村里的大队给他置办了一辆小推车,他便整日在街上捡垃圾度日,村里每个月也会给他几个钱,说是打扫街道的工资。吃饭的时候,好心人也会给他几个馒头,亲戚家也会给他弄点吃的。确实,这我是见过的,好几次看到小推车的把手上挂着几个干裂的馒头,在小推车黝黑的臂膀上晃来晃去,晃到头晕。
听了老张的生活,不觉,泪已在眼眶里晃了好久。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吗?他,一定很寂寞吧!我曾一度这样认为,可自从那个中午,我便放弃了这愚蠢的念头。
那是个不错的中午,阳光暖暖的,虽然四周还是一片惨白,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在街上走着,静静享受着这冬日难得的一片温柔。路过那个街头,看到了老张,还有一群孩子,蹦蹦跳跳,和老张聊着:
喂,你怎么还不吃饭啊?都中午了。我妈妈做了好吃的饭在家等我呢!
我也是啊,我妈妈也做了很多好吃的……
你们不知道吗?他没有妈妈,所以没人给他做饭吃。
哦……
叽叽喳喳的谈论声,撞在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既想哭,有没有泪。老张自始至终一个表情——没有表情。我刚想出面制止那群天真的孩子,老张却有了动作。
他把手伸进那幽深的不见底的口袋,很久很久,颤抖着从口袋中摸出几块糖,暗暗的。汤汁在阳光下跃动的颜色,将老张幽深的眸子映成了彩色。第一次见老张笑,暖暖的,像是站在雪地里,仰望的那轮暖阳。小孩子们相视一看,便嘟嘟嘴,嚷着:“我们才不要呢,妈妈说很脏的。”边说着边跑开了。偌大的街头,只剩我和老张。老张依然保持着那个笑,只是静静的收回手,把糖重新放进那个“黑洞”。他转头朝向我,我马上换上笑容,愿这能带走他的一点失落。老张冲我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我想不是,现在他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份笑意,浅浅的,不易觉察。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老张,听老师说,他好象病了,竟莫名产生一种想去看看他的心情,但又可笑地自知,你知道他住哪吗?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慢慢地开始想念老张了,想念那个闭目养神的面无表情,想念那个阳光下的浅笑,比阳光还耀眼……
终于又见到了老张,久病初愈的老丈显得更憔悴,那昏暗的脸上竟白了几分,是惨白。如我所愿,然后又能见到老张了,在那个暗暗的角落。
恍然间,这个冬天就过去了,似乎还没来得及跟它打个招呼,它就匆匆地逃了……
久违一年,再见老张,依旧是那么陌生中的熟悉,那个街头,那轮暖日,那场浅雪,那个老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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