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清晨,灰蒙蒙的雾把太阳也熏得惨白了一些。市场里还没有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担着蔬菜的汉子也是急急地穿过。卖衣服的摊主,无力地靠在那里,只有时而从嘴里呼出的白气,以及那看见行人就闪光,如深山里饿急了的狼看见猎物时的眼神,表明他们还是一具活物。
太阳慢慢地来了精神,登得越发高了,只不过却像正在大病中的患者,脸色蜡黄。市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摊主也似得到了什么绝妙的仙丹,一下子全都活了过来。人越来越多,各个摊主也都比得过那渡海的八仙,一个个神通非凡。吃过午饭,市场里的人渐渐稀疏了起来,摊主们像经过几番大战的将军,都耗尽了最后的气力,无力地坐在各自的摊位,盯着自己的货物,时不时的在口中念叨着一两句。
“有小偷!”一个苍老,焦急,颤抖的声音响起,像听见主人唤食时的吆喝,摊主们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围了过来,稍远的也以最快的速度撵了过来,好似跑得慢了一点就将会受到无上的损失。一名身着简朴的老人被众人围在了中间,脸色苍白,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众人,两只手更是不断地向众人展示着衣服上被利物划开的口子,花白的头发,如同她难以压制的情绪,在寒风中涩涩地发抖。
“你看,这衣服就是小偷划破的,里面的钱都被偷了。”老人扯着衣服,以便周围的人都能看见,这边的人看完了,就转过身去给另一边的人看。“哎,真可怜。这天杀的小偷,这么老的人都要偷,良心都让狗给吃了……”“肯定是吸毒的,毒瘾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是那个人干的,我刚都看见了。”众人纷纷望了过来,一个稍胖的妇人露出了信誓旦旦的表情。“是他哟,那就不奇怪了。”众人都露出恍然与解脱的神情,像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大家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议论,几个人有时还低下头说上两句,然后几人纷纷点头。听了众人的话,老人的钱像是找回了不少,脸色也好转了许多。“大娘,报警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周围的人像困在大海许久的水手,终于看见了前方的灯塔,纷纷附和起来。
过了许久,在大家的热情都开始慢慢降下来的时候,一辆警车像濒死的野牛,发疯却又步履蹒跚地向前冲来。从车上下来一个胖子警官,左手腋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脸红红的,浑身的酒气能把周围的人都给熏醉了。“是你报的警么?”胖子警官打量了一下老人,就像B超的仪器,快速而准确,此刻不耐烦的脸上又多了一丝不屑。摊主们再次围了过来,像煮沸的开水,又热烈了起来。老人如举着贡品朝贺的使者,而周围的声音现在全都成了欢呼声一般,扯着衣服递到胖子警官面前。“你们有谁知道小偷是谁?”如一声闷雷陡然在吵杂的鸡圈响起,周围的人一下安静了下来。警官往四周扫了一眼,摊主们要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要么就回到了自己的摊位。“那先做个记录。”警官转头对老人说道。说完,便拉开胀鼓鼓的包,把胖手伸了进去,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本子,接着去摸笔,想是那笔躲得太深了,胖子警官摸了老半天也没找着,渐渐地警官的气开始变得粗了起来,头上也慢慢地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终于还是摸到了笔,胖子警官似找到发泄满腔怒火的出口,猛地把笔拉了出来,却不想带出了几盒红的绿的的烟。这下胖子警官脸更红了,他一只手拿着包,本子和笔,艰难地弯下腰,另一只手挣扎着去抓烟。由于肚子太大,实在弯不下去,瞅着烟就在自己伸手不远处,伸了几次,但自己怎么就摸不着,胖警官口里的气更粗了,呼呼的像风箱一样,头上也渗出了密密的汗珠。胖子警官似动了真怒。他先直起了身,吸了口气,然后猛地一弯腰,“嘣”的一声闷响,皮带给震断了。这下胖警官的脸开始变得青了,但是红色也没褪去,于是就像在脸上开展了文艺晚会,花花绿绿的,好不热闹。胖警官也不得那烟了,提了裤子急急地回到车上坐下,让驾驶室上留着平头的高个子青年干警下车把烟捡上,顺便带上了老人一同回局里去做笔录,然后开着车一溜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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