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对于家的依恋变得越来越淡泊,甚至有些害怕回家,害怕面对着那些面目全非,害怕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抑。自从高中开始就很少回去了,就算偶尔的一次,结局也会是逃跑似的离开。记得以前回家的路布满了好多石子,而今它们已然深深地躺在那冰冷的水泥之下,于此埋下的还有我很多的记忆。
那年我9岁,做了我人生的第一次中饭,已然不记得做了什么,唯一残存的印象是烧出来的冬瓜竟然是没有削皮的,又硬又涩。不晓得爸妈是怎么吃下去的,直到上次回去跟老妈聊起来的时候她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那么小就做饭,看了着实让人心疼,所以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好吃的”。也许在很多人眼里这只是那么简单的话语,可是我听了觉得是那么心酸,甚至连电视里经常演绎的感动都没有。我是个不擅长流泪的人,就像爸妈一样内敛着心里的感情。他们从未对我说过一声宝贝,甚至于是是一声“儿子,做的不错。”电视里父母抚摸着孩子,然后给以鼓励的微笑,在我看来是那么遥远且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取而代之,我们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交流,当然这其中不排除暴力的存在。久而久之,我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多做一些家务,学会了好多在我看来是现在同龄孩子所无法想到的事情,因为这样,爸妈也许就不会再给我训斥,至于奖励这种事,是我想都没有想过的。
清楚的记得那年我14岁,抑或可以算是我彻底告别以前自己的一年吧。住宿制的学校让我得到最大一笔日常的零花,五块钱。周末回来的时候兜里揣着五块钱,然后就开始计算着怎么在五天内花掉除去蒸饭费剩下的三块。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安排的,竟然在周五的时候兜里还剩下两块五,当然那五毛钱是怎么花掉的也无从知晓了。;令我惊奇的是,我竟然会揣着巨款骑着老爸给我的那辆老凤凰自行车,奔进路边的蛋糕房买一斤当时的在我看来巨好吃的蛋糕,然后飞快的带回家送到老妈的床前,忘了说一下,那年老妈因为雨天路滑,摔了粉碎性骨折,卧床不起。而我这样做也持续了一年,或许这就是我孝顺的由来吧。想想当时的自己,再看看现在伸手问家里人要钱的我,如果这就是成长,那我真该为TMD的成长感到羞愧了。
我不知道2006年阴历3月17号那天你们在干吗?或者可以说是连你们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六年多。也许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那么一天是让你终生难忘的,亦或是有那么一天,是你下一个六年甚至是一辈子都不想记起的存在。2006年,那时我16岁,阴历3月17号那天我中考体育考试。记得在做热身的时候一个邻居的大哥匆忙的跑了过来,径直的走到了班主任的身旁,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当班主任将我叫过去的一瞬间所流露出的那种可怜的眼神让我一辈子也不曾忘却。就算后来我明白其实老师那种眼神只是对我的一种同情,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依旧无法做到释怀。因为除了精神,我已经算是很贫瘠的了,如果连精神都要接受你们的施舍,那或许现在的我已经彻底的沦为乞丐了。就像我曾经告诉过自己一样,周稳,如果你做不到站着死去,那请你躺在一个没有人发现的角落凋亡吧,至少那时我保留下的还有残存的自尊。跟着大哥回到家中,此时老爸已经处于弥留之际。我从未想过,这个在我生命中有着绝对权威的男人会消瘦到如此这般境地,看着忙碌的亲人,我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还是别人将我拉到他的身边,我怯生生的喊了一句爸,他什么也没有说,亦或是想说的很多,只是已经没有了力气。因为病痛已经将他折磨到几近自杀的地步,就这样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走了。走的是那么安静,安静到我都不觉得他已经走了。只是默默的告诉自己他太累了,睡了。没有一点眼泪,没有一丝忧伤,转身回到学校考完了所有体育项目。记得那个晚上是那么的安静,我坐在他的身旁,静静的凝视着,甚至于不敢大声的喘气,害怕把他“吵醒”了,也许他就会站起来将我一顿痛骂。就这样看着,安静的,没有悲伤,没有害怕。天亮了,在老妈的一再努力下,姐姐终于是在灵车把他接走前见上了他最后一面,只是这时候他已然不会再睁眼看一下让他骄傲的女儿了。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写了,我想我此刻是否该流一点泪水,以此来寄托我的哀思呢。可是我真的没有泪,就像当时一样没有感到太多的悲伤。时至今日我依旧坚信他还在我的身边,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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