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四月,柳芽鹅黄,草长莺飞。
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晚风轻拂心事清明。
座位依旧一周一次的轮换,这周临着窗台,窗外有美好风景。白天阳光静好云影绰绰,夜晚霓虹闪烁光怪陆离。
看时光荏苒,于是想起那段流年。
一零年的夏天,我侥幸考上一所远离家乡的高中。初来异地,刚放下行李,无暇顾及光缆电线划分成格子状的天空,无心端详城市人不同于乡下人白净的面庞,甚至来不及沿小路环游一下校园,就迎来一场漫长面严酷的军训。
关于军训的记忆几乎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惟一记得的,是在午后没有一丝风的操场上,男女生军姿相对而立。我顶着太阳皱起眉头稍稍稍稍打晃妄图制造一点空气流动,对面便有个影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那便是她。
她看起来实在是个文静而腼腆的孩子。长长的刘海和马尾直直地垂在额前和脑后。可事实是她总在陌生人面前抿嘴含笑一言不发,在熟人面前却一发而不可收拾。印象中是缘起于一次偶然,她抱着一沓书低头发着呆,我路过,侧脸问了句你怎么了。于是拉我衣袖坐下,一一细数心事。于是从那时,我就耐心做了她的听众。听她和朋友的小摩擦,收到的小礼物,偶尔的小烦恼,我心里竟有种小小的满足。
用心消磨的时光短暂而温煦,然而我是一直记得的人。我们在秋末时节的窗台旁,在十来岁的年纪中四处打望。
后来,分班了。她学文,我学理。离别时没有怎样复杂的情绪波动,各自怀中抱满书,离开教室,到了分别的楼梯口不忘各自回头。
从此她长长的马尾晃动在无数马尾中,我短短的平头埋入了平头的海。
时光流走,终究舍不得旧人,原班的同学一起出去玩过。那是在春天,草长莺飞的时节,一大群人漫步在公园,肆意享受着专属少年的无拘无束。目光在人群中游走,找见她后却又刻意转过脸去。旋即便被狠狠地踢了一脚,“臭小子,装没看见,找死啊!”有些郁闷的回头,又看见久违的微笑。
看,我们就是这样的朋友。
可后来的事实是,文理两班相隔甚远,我们彼此的世界,几乎再无交集。
从此,她忙她的马寅初,徐霞客,王阳明,我忙我的麦克斯韦,孟德尔,施莱登。她着力描写月食的情景,我努力计算下次的时间。
可是,我们总会莫名其妙地相遇。我沿着扶手一级级踏上楼时,我因临近迟到狂奔上楼时,甚至在楼梯口发呆时,突然会有一种感觉。于是,抬头或转身,就会看见在不远的地方她正对着我,歪着脑袋,晃动着马尾,双手放在衣襟,眼睛眯成月牙。
可是,我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她。她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逆着光耳蜗上的光晕,想起那些趴在窗台上打量秋天的日子。
忽然想到一首诗, 无言中开放最朴素的美丽 不在意 是否有人 在醒着的时候 靠近你 尽管零落 梦中香如故。也许,我们就是彼此生命中的那朵昙花,相处的日子虽短,却最难忘。没有同龄人间泛滥的所谓的诺言、凝视,甚至连一张字条也没有,偶尔碰到对方的手都会脸红心跳。
但感谢彼此,在最懵懂的岁月,作了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面对高考,为自己的未来打拼。
愿作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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