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伊
小伊个子高挑,腿很长。总是喜欢涂上很粗很黑的眼线。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不怎么扭屁股都像是风情万种。我喜欢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用一口正宗的重庆口音笑着说自己是成都人,那厚厚的睫毛膏和眼线将眼睛包裹成了两颗起霜的黑葡萄,扑闪扑闪,总会让人浮想联翩。
很难想象二十未到的小伊是怎样把自己和周围同龄的人区分的那样明显。没有人会在第一眼便看出她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黑黑粗粗的眼线加上厚厚的睫毛膏,高跟坡跟松糕鞋,每天不停的变换着随身的衣物,各种鲜艳,各种夸张,或是各种显眼,全都糅合在她衣架子般完美的身上。
我记得小伊第一次见我时那无比惊异的样子。一双大眼睛的黑色美瞳因为眼球的急剧增大而迅速将我包围在一片狐疑之中。我们就这样相互仔细的看着,像在欣赏着两种风格迥异的艺术品一样。
“你是大学生?!”她挑着眉毛,难以置信的对我说。
我看见自己小小的身影在她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朦胧的光芒。那是当然了。大眼镜梳马尾的女大学生,如假包换。
二、大白
大白是我初中时认识的一个姑娘。她在食堂帮忙打杂。
其实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只是根据她白白胖胖的外貌,一年四季都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我们只有在白天吃饭时才会看见她出现等等原因,私下给她取了“大白”的名字。
偶尔碰着她,嬉笑着叫一声“大白”,她也不生气,憨憨的笑着,算是回应。在食堂见她,拿着抹布和清洁袋,呆呆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等着一群群学生吃完饭后收拾残局。
大白抹桌子扫地时总是很卖力。动作麻利熟练,像是做久了这样的活计,得心应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完成。可当和人说话时,她便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神色忸怩,声音细的似蚊子,又白又胖的圆脸上总会出现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红晕。
“大白,你这么年轻,怎么不去读书呀?”一次在食堂,我拉着问她。
大白听见这话,仿佛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她用手反复的揉搓着腰前脏兮兮的白色围裙,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阵“啊呜”的蚊子声。脸上红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随后,她便慌慌张张的握紧手中的抹布,跌跌撞撞的走开了。
从那以后,每次见到大白,她总是会不好意思的刻意躲避我,像是在躲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妇女代替了她的工作。我再也没见到过她。
三、阿花
阿花住在我家隔壁。从幼儿园到小学,我们都是最好的铁姐们。
小时候的阿花喜欢带着我和男生打架。那时候的小女生力大无比,总是将小男生打得屁滚尿流。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想尽可能的与周围的女生不一样。不穿裙子,不梳有漂亮发夹的小辫子,在其他女生穿着裙子转圆圈时吐口水,和男生追追打打,抢着充当班里的老大。我们总是在一天的欢乐结束后,手牵手的回到各自的家中。有时候想要和对方说话,便站在自家的阳台大声喊上一句,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开始谈论着令我们兴奋的话题。
这种可笑的状况一直维持在我们小学四年级以前的生活。直到某天我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对着墙壁傻傻的喊,也不会有人再回应我。毫无征兆的,我的铁姐们搬家了,从此音信全无。
直到不久前。
大学报到的头一天,我一个人去买美宝莲新出的眼线液。在那个满目琳琅并且香气阵阵的化妆品店里,我碰见了久违的铁姐们。一头金黄的直发,还有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精致的眼线,口红,还有刻意修过的细眉。我们就这样彼此打量着对方,带着惊异和怀疑。
“阿花?”我试探性的问道。
她点点头,带着自然得体的微笑,却显得那么生疏,遥不可及。
四、肥肠西施
我家住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里。这里的特色小吃是红烧肥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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