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在城里的医院,爸爸妈妈认为你是挽救他们女儿的英雄,对你嘘寒问暖,百般照顾。我站在病房的墙角,欣赏着你被人照顾尴尬的表情,傻笑。父母觉得我是无可救药了,你也不为我辩解,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因为疯,是因为高兴。这个时候,她出现了。留着乌黑的马尾辫,穿着过时的连衣裙的女孩,她有一双如水的眼睛,焦急的推开房门奔到你床前。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天然的茉莉香,带给这个空气有些污浊的病房丝丝清凉,从那之后我就叫她茉莉花。和她相比,我就像是一个被胭脂水粉浸透了的已经干瘪的花儿,是那样的不招人待见。
我的笑容消失了,原来这就是你不回信的原因。我突如其来的幸福、兴奋都戛然而止。我愤怒的冲出病房,伴随着身后巨响,尖叫和父母的责骂我立在走廊许久,许久……最终,回了头去,你从病床上摔了下来,在父母和她的搀扶下,忍痛的想要站起,可是你伤的太重了,你怎么能这么傻呢。你用一双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于是我一步一步挪到你的跟前,和大家一起把你扶回了病床上,说了那三个字“我错了。”
我到理发店将头发染回了黑色,砸了存钱罐,买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我在想,我这样做,会不会换得一些筹码,一些让你回到我身边的把握。
在家里照了一个上午的镜子终究没进到病房里,因为我在病房外,听到了你和她的对话。
“为什么?”
良久,你回答说:“因为她是我妹妹。”
你终究没有看见我穿红裙子的样子,我回到家,从书架上取下那本画册,拭去上面的尘埃,脱掉红裙子包好画册,放了回去。再见你的时候便是同爸爸、妈妈一同到车站送你和她回家,我随意的穿着妈妈给置的新装,梳着清爽的短发的站在你的面前。你终于放心的笑了,她依偎在你身边,像一盆被人精心培植的茉莉花。我很想问你为什么喜欢茉莉花,但却只是呆呆的站在你面前面无表情。
“别再任性了,好好学习!”你说
“我知道了,哥。”
我从不曾这样称呼过你,你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抬手轻轻的摸了摸我干枯的头发,再没回头的走掉了。那一年我17岁。
我转了学,留了级,每日沉醉在方程式和试卷里,我不知道学这些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既然答应了你,就不应该反悔吧。我读高三的时候,你和她都以很高的分数考到了城里的大学。你常常在打工回校的路上,在街边买了红豆酥送到学校来给我吃,那便是我高考日子里最幸福的时光,偶尔这时光会因为多一个她而变得有些尴尬,她总是笑盈盈的对我说,“你哥哥真的很关心你,你家里条件这么好,一定要好好考啊!”;或者在我低头食之无味的时候,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耳语,然后发出带着着茉莉花香的笑声。后来我终于考上了和你一样的大学,爸爸、妈妈兴高采烈的在我的志愿表上,改了涂,涂了写。我望着书架顶端被红裙子包裹着的画册,在父母大功告成后,偷偷的在第一志愿的横栏里写下了:考古系。那一年我20岁。
在校园里,你和她是人人称赞的一对,一样的出身、一样的努力,一样的出色。很少有人注意到一个常常跟在他们身后平凡的我。我也想要留起乌黑的长发,扎上高高的马尾辫,可是我的头发在高中时被烫染过度,变得干干黄黄,我也想要穿素净的长裙,可是在每每在实验课上要蹲下来我都别扭的无法忍受,算了,即使我变成了茉莉花,也是一个杂交品种,与其做别人的影子,还不如就这样默默的喜欢你,跟着你,牵挂你。
我们两个面对面的坐在食堂等她考六级,你问我为什么学考古,我想告诉你:“因为你,因为你的画册。“但我只是把偷偷背了好久好久的话说给了你:“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像金字塔、斗兽场一样的古迹,他们有的是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家族千年的积累,有的是一个时代一个王朝的记忆,每个古迹都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我想去看看,看看这些故事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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