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出生在旧中国30年代的河北小城,很少听她讲起过小时候的事情,即使是妈妈、阿姨知道的也很少,只知道姥姥小时候生活的很苦,姊妹兄弟好几个,养活起来很不容易,甚至于姥姥连自己的生日也不知道,所以在以前姥爷在时也只是给姥爷过生日,姥姥都会乐呵呵的跟着猛开心由于给自己过生日一般。
她在17、8岁的时候遇到了我的姥爷,当时两个人都在杂技团,姥姥是里面的杂技演员,姥爷是那边的管理工人。姥爷总会给我们描绘这样的场景:空旷的练功房里,有我姥姥吊在红布上飞舞。在那样一个岁月中,两个年轻人有了心与心的碰撞,那是属于他们共同的豆蔻年华吧。在我们家的相册中,有两位老人年轻时在天安门时的合照,黑白默片似的照片轻飞扬,依旧掩盖不住的帅气与美丽,令妈妈、阿姨、舅舅都自叹不如。
在我姥爷26岁的时候,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磨难。因为潮湿和生活辛苦,姥爷瘫卧在了病床上。妈妈还很小,阿姨出生不久,家里生活异常困难。姥爷从小生活很苦,年幼时便没有了母亲,小学每天要走好几十里路去上学,长大后自己一个人闯,年纪轻轻腿却出了问题。姑姥姥心疼自己的弟弟,坐在床边一直掉泪却不知所措,姥姥看在眼里,走到姑姥姥身边,握着她的手说:姐,你放心,就是李宪阁(我姥爷的名字)一辈子摊在床上,我也照顾他一辈子。这就是我的姥姥,身高不足一米六,身体单薄外表柔弱的一个小女人的承诺;这就是我的姥姥对姥爷,对爱深深的执着。
从那以后,姥姥就开始了辛苦照顾姥爷的日常起居,又同时照顾年幼的妈妈和小姨。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姥爷终于可以下床走路了,这当然全部都是姥姥的功劳。我也终于了解为什么即使年纪再大,他们两人的关系依旧那样好,有了这样的不离不弃,有生之年得以相伴到老这是怎样的缘分。
姥爷依旧腿脚不好,有一只腿一直坡着,但是已可以勉强出门上班,家里的生活慢慢变得好了以来。再后来三个孩子便都结婚生子,在我的印象中,姥姥就是一个相当节俭的人,但是每次我和姨家的妹妹去家里,姥姥总会带我们去小卖部,买很多很多的吃的,给妈妈、姨、舅舅添补衣物,给姥爷买最好的营养品水果,却单单对自己节省。
去年,姥爷突然病倒了,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化了起来。妈妈舅舅就住进了医院照顾姥爷的衣食起居,姥姥在家照顾着孙子,一有空便到医院去。姥爷病的很重,跑了好几个大医院身体都没有起色,最终因全身器官衰竭于5月一天里的凌晨便永远的离开了人事,妈妈舅舅在悲伤之余,更难过于不知如何将消息告知姥姥,却在医院的走廊里远远地看到姥姥带着孙子走来,当时是早晨不到五点,平时姥姥断不会来这么早,姥姥竟像是在梦中知道般赶来了,在得知姥爷去世的消息后,姥姥并没有很震惊,多年的相依为伴,可能已使得姥姥在冥冥之中得知了消息吧。
失去了月亮的夜空,星星还愿意支撑多久。失去了姥爷的姥姥,生活差点停止不前,哭过闹过,却再也换不回这个人。开始时,姥姥将姥爷的照片摆放在案子上,舅舅趁着姥姥不注意将照片偷偷收了起来,怕姥姥看了会更伤心,结果姥姥发现后又是哭闹好久。
失去姥爷的陪伴后,姥姥依靠着回忆支撑着生活。年轻的这一辈没事就往姥姥家钻,迎合着我们故意制造的开心气氛,姥姥也是苦苦撑着,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不由提起姥爷,随即泪水便涌了出来,屋子里是一阵悲伤,伴随着沉默久久。
习惯了一年之久,姥姥终于适应了没有姥爷陪伴的日子,但是人终于是老了。这次放假回家,我去看她,她牵着我的手还是来了那家小时常去小卖部,买完水果买吃的,买了很多我平时爱吃的东西,我看着她为我忙东忙西,一点点挪着小碎步,心里猛地疼了起来,姥姥这一辈子就为了别人而活,年轻时为了姥姥孩子父母,老了还是为了孩子们,她是将一生贡献给了她所爱的、所珍惜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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