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夏季,会有这样一天,假若我们仰望苍穹,可看见白云飘飘,东一块西一块变化出各种可爱样式,遮去了许多阳光。还有大风把夏日的闷气吹散大半,空气像江水一样顺通清爽。人们都欢喜这样的日子,因生活的重担所扰乱的心灵能舒缓一些下来,不至把紧绷的神经压到麻木的地步。
但生活中有许多烦心事,甚而是有好难过的伤心事,便是再好的天气也无法影响分毫。但凡从这片土地上走过的人,总是要留下一些遗憾的。这些遗憾都有一个开始,而现实通常要从遗憾本身开始演起。因繁忙的生活会让人忘却许多痛楚,起初并未感到伤悲,但在某一个环境下,也许是走在曾经走过的路,或是看到曾经看过的风景,又或是听着曾经听过的歌,突然就让人回忆起许多事,才觉得人生原来如此沉重。
一
五月八日,天晴,有大风
大道上,三匹烈马狂奔,马蹄卷起漫天烟尘,随风滚滚如潮涌一般,长嘶的沙哑马鸣声在路人听来像是疲惫的哀求,情不自禁就要为它们感到难过又怜惜,也对驱使它们的人有一丝愤慨不满。但谁曾真正为它们伸张正义,生命从来都有自私,并且谁不值得可怜,也许那些可怜马的人正过着比马还不如的生活。大多怜悯和同情都是因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命运,兴许将来要同他们一样了,或实际上已同他们一样了。可这是无谓的,在那滚滚的风尘中,我们可听到在大地上永不停歇的马蹄声——那是生命中顽强的呼吸。
那三匹奋勇奔腾的烈马,中间一匹当先,马上的年轻骑手安坐如山,虽满面风尘和疲惫,神情也隐有焦灼之态,但双目依然神峻有光,显出年轻人的干练和健康。另两匹在后,马上空无一人。年轻骑手已狂奔了两天两夜,跨越千里之地,三匹烈马都已换过一轮,离他想去的地方只有五十多里,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就能抵达。但他却绝不敢因此放松片刻,因为他要见的人是他一生中最珍爱的人,而这个他最珍爱的人却要在今天嫁给别人。
类似这样的故事,别人写的太多了,年轻骑手也听过许多,甚至亲眼见过一些,但他从没想过这样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听过见过的那些,因命运的压迫,年轻的恋人多数是要从此分离,即便起初还能坚持,但当幻想的美好生活被无情的现实碾碎了,爱情终究是要作出让步。许久前他就自认为看懂了这里面的本质——是因那些年轻人都太浮躁太天真了,不愿意吃苦,空有一腔爱恋之心,却无任何守护爱情的能力。因此,他很早就定下了目标,并为此坚持不懈的努力。经过长达七年的努力,他早已非吴下阿蒙,无论身份家财都非平常富贵人可比。可世事难料,正当他准备向她家提亲时,她却要嫁作他人妇了。
这件事,他早在五天前就知道了。五天前的早晨,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交给他一封信,信封里只有一张喜帖。现如今,那张喜帖就放在他怀中。他当然知道这张喜帖是她让人送来的,比办喜事分派喜帖的时间足足早了三天。她希望他能来,不是来喝喜酒,而是来带她走,在她嫁人之前就带她走。她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了,尽管他们已分离了七年之久。但她的心思,他就真的明白吗?
他原本在拿到那张喜帖时就要来的,但偏偏有别的重要事情耽搁住了。而这件重要事情片刻都不能耽搁,关系到他的人生富贵,他必须要去做。并且,在他预算中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解决,他还有充足的时间赶去阻止那场不应该发生的喜事。但命运总是无可捉摸,那件事到半中又横生出许多枝节来,拖到两日前才完满解决。他从来不做半途而废的事情,一旦做了就要做到最好——这一直是他坚持的理念——正因为这一点,他虽然出身不好,起点不高,如今却比大多数年轻人都要成功。
这个理念让他饱受煎熬,但实际上他绝不是不懂变通、一味死守原则的人,只是为了安抚内心的彷徨或为自己的行为找寻一个足以承担后果的担负者。而从根本上,是前途和爱情在某一个环境下形成一对矛盾体而令他感到为难——这是非常戏剧的事情,像是命运之神开的一个玩笑,又或是一个考验,考验人间的真情。他本身也曾觉得不真实,为何这样巧的事情偏偏让他撞见了?最终到底是存了一份侥幸之心,他两个都不愿失去,但实际上在他心中有一架天平已经做出了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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