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在母亲节的时候写这样的文字。以往的五月,总是有事情忙碌,或者说白了,总会找各种借口去搪塞自己,当历经千万苦难,终于构思出一个自诩为完美的理由时,心里还会暗暗喜悦。而现在,除却羞愧,总算,也终于到了应该写的时候,于是,便有了这些许文字。)
在家乡,每次过节,男人总是可以几个人坐下凑一个桌打几场麻将,或者是斗几盘地主,玩得不亦乐乎,有些凑不齐人的,干脆就在一旁看着别人打牌,自己在旁边另开赌局压输赢,挥手间就扔出许多的钞票来,似乎用以表现自己的阔气,偶尔摸得一副好牌,脸上方才露出了过节的喜悦,那千沟万壑也在瞬间被压平了不少;不过见得最多的,还是在他人胡牌之后,为了显示自己并非庸手而总把自己的牌亮出,嘴里急忙解释自己是要胡哪个哪个牌,要怎么怎么胡,到了最后,浑然忘却了自己到底是输是赢,而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浓厚了,仿佛自己已经收获颇丰。自信的他们再也不看自己的钱包,把它一把压在桌布下面,任由它渐渐变得平坦瘦弱,而不自知。
而我们这小的一辈却是没有资格坐下陪打的,只有自己坐在旁边看着,暗暗偷师学艺而已。老男人们也不管自己的技术是否外流了,只觉得身边坐的人越多,自己的身份便越发的不一般,于是笑得也更多了,这架子也是越摆越足。为了显示自己的长者风范,他们开始频频使唤起身边的年轻人来:茶水没了,赶忙让他们去添;烟没了,赶紧让人去买;被太阳晒得热了,急忙让人去找帽子;肚子饿得发慌甚至难以忍受了,却还是不肯站起身来,依旧把找寻食物的任务分配给我们这些年轻小伙子。呵,当真是气定神闲,稳若泰山。
不过说起来,我们却也没资格抱怨什么,因为不管是演员或是看客,男人始终围坐在这张桌子旁边,再也不会想到别的事情。而这个时候,恰恰就是女人们最为忙碌的时刻:她们此时正在厨房里操办着今晚的饭食,打点着一切。看看这个菜是否熟了,数数那个菜的量是否足够。洗菜完了切菜,切菜完了下锅,下锅的时候还得盯着下一道菜是否准备齐全了。偶尔有人有空跑出厨房,正想看看那些神气的打牌汉子手里究竟是何等牌局时,厨房里早已响起他人的呼叫:“哎XX,你要跑哪儿去?快回来来看着你的菜,都要糊了!”这个时候,大家总会把目光集中到这个不守规矩的女人身上,让她乖乖退回自己的领地去。
自然,节日是美好的,女人们在过节的时候却是真正的劳碌命。当然,在那群年轻人里有我,那么在那群女人中间,便有我的母亲。
母亲似乎从我出生的时候起就是这样的人,每天做着全部的家务,隔一两天便得出去买新鲜的菜蔬(只因我父亲吃饭最不喜吃剩菜,所以每顿饭都得有新鲜东西上桌)。在我还小的时候,母亲还得时常领着我出去理发,剪一个小平头来(因为身为儿子的我头发不知为什么,长得实在是快,没多久就又长了),而我是不愿意出门的,这时候就得和母亲闹脾气,又哭又闹就是不往街上走,可每次的结果,却都是我乖乖跟着母亲出去理发,而且脸上还有着坏坏的笑——因为她总会答应在我理完头发之后就给我多一点的零花钱,让我去买小玩具。呵,小时候的我就是那么贪心,那么幼稚,那时候的我,似乎总给母亲找麻烦,不过唯一值得自豪的是,我去上学是不用母亲送的,回家也不用母亲去接,我总是喜欢自己回去,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初中时候,我去不去理发终于可以自己做主,而这时候母亲当然也不会和我再磨叽这些,她正忙着许多其他的事儿:我开学时,她得陪我去学校登记,交学费;领课本回家时,母亲就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给我的课本做一个书皮,免得我一下就把课本给撕坏;在我鞋子要破的时候,她都得领着我去买新的贵人鸟运动鞋,不只是因为我们那里只有这种鞋子卖,也许还是由于她知道不能把钱给我太多,不然我会学坏了。
而我记忆最深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母亲给我手打的那一件件毛衣。我的毛衣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件是去外面买的,因为母亲觉得那些卖着的毛衣线脚太粗,不厚实,不暖和。于是母亲便出去买好毛线团,在每天晚上我忙着看电视剧的时候,在每天下午饭煮好了,菜已下锅的时候,在所有的空闲时,一针一线穿插着,每次给我打的毛衣,颜色和花纹都不一样:有褐色的,有绿色的,暗红的,黄的,圆领的,心领的……现在都堆在家里,也许已经不再留着,不过我记得每次母亲打毛衣时,都把袖子拿出去单独打最后再合一起,然后就会给我试长短大小,要是短了,就把原来的底给拆掉,多打几圈;长了的话,便把线脚拆开,把线抽掉一部分,最后再重新做好。直到觉得合适了,那么第二天我就能穿上。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