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伊路第一次见到沈怡笑,并不知道以后会有那么大的事情和他有关系,他只知道那个女孩永远安静的坐在他后面旁边的那个小小角落里。仿佛是遵照“沉默是金”的原则,永远都不喜欢先开口说话,以至于一个朋友都没有。
潘伊路想,她若是抬起头来,会比现在更好看,尤其是那双藏在长长的刘海下面的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那细碎的刘海下一双仿佛装下了整个宇宙的星星一样的瞳孔,微微的在发光。可是那时的她是那样的害羞,以至于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怡笑每次抬头,都会看到潘伊路的侧脸,像法国街头的铜雕像一样的线条,让她不由自主的走神。沈怡笑最喜欢他的眼睛,那双褐黑色的瞳孔,她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自己就沦陷在那深褐色的深渊之中。
他们第一次对话很简短,只不过是“借下橡皮“”今天作业是什么?“之类琐碎话语。
后来,是那年下雪天。那是2010年的雪,一场08年没有下完的雪。
沈怡笑刚推着车子走出校门,就有东西落到她的肩上黑色的发丝上,暗蓝色的格子书包上。沈怡笑抬头,看到的是漫天飘零的雪花,像一片片飞舞的精灵。这白色的精灵,遮住了这世界所有的灰暗,红色的屋瓦也渐渐消失不见。她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红肿的手扶着冰冷的车把,缓缓向前走。一片雪花打在她的眼镜片上,冰水在眼镜片上弥漫,她抬手随意抹了一把镜片,拍了拍肩上的雪花,头上的雪都化成了水,浸湿了她得全身,她的全身冰冷,倒不如说她得那颗心都已经被这漫天大雪紧紧裹住。正当她想继续向前走时,潘伊路的从她后面走过来,她疑惑地看了看他,他笑了笑说:“一起走吧”。
沈怡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前走。走了一段路,沈怡笑终于忍不住问道:”有事吗?“潘伊路愣了愣,回答道:”怎么了?”沈怡笑说:“怎么突然会说一起走?”潘伊路咧开嘴,露出那颗可爱的虎牙,他向前走了几步说:“你不觉得这样大雪天打伞走很浪漫吗?”然后就向前跑去,边跑边回头对沈怡笑说:“走了先。“
沈怡笑呆呆的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冰冷的脸有了一丝暖意,那种暖暖,好像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
那场大雪没有下几天,在第三个星期就彻底消失了。
然后,还是那个十字路口,那条通向学校的柏油马路,那个没有变过的座位。
中考24天。
每天只是埋头在题海,每个人只是麻木与呆滞的表情,手里拿着的永远是错题本,眼里盯着的只能是黑板。这是沈怡笑的体会,也是她的痛苦。她也想融入这股气氛中,可终究是不能。
她喜欢的是阳光午后,拿着素描本窝在摇椅上画画;她喜欢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乱逛,然后对着一大堆作业和爸妈的眼神,嘲笑现实的真实。
对她来说,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潘伊路的“在吗、睡了没、”之类的话,她知道,只有那个时候,窝在被窝里,满头大汗发短信的她是真实的自己。
潘伊路不会安慰人,他的短信内容不过是从数学第几节课聊到安徒生童话的童年,可是沈怡笑喜欢这样的日子,虽然那只是短短的几个星期的时光,可那少年褐色的瞳孔,让没有亲情的她感动。
可她告白那天,他却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沈怡笑不懂,她不信他所有的温柔都是假的,她不信他所有的人生都是灰暗的。她不信,她不信。
毕业典礼过后,他们突然变得陌生,像刚见面,说完拜拜后,在那个十字路后,他向左,她向右。再也没回头。
她不知道,潘伊路曾经和她聊过她的梦想,那时候的她说道,她想画画,画好多好多的画,可以住在一间小屋里,四周种满了向日葵。那时候,沈怡笑不知道,他虽然和她十分相像,却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于是,在毕业后,他们的生命交集就像那条十字路,永远回不到起点。
潘伊路这么做,只是想让她幸福,让那个喜欢向日葵花的女孩幸福,让那个坚强的女孩幸福。
可他不知道,她最大的幸福不是他的对不起,而是希望他能在对不起后加上“我爱你”。
他们终究太年轻,在人生最美好的时期预见彼此,却未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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