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到,禁不住回忆起生命中曾出现的一位老人,如今她早已驾鹤西游了,但是她以前的生活的种种却历历在目,如同昨日一般清晰,正值清明节之际,在此书写一封,聊表心意,愿她在天国的生活如同人间一般纯碎、坚强、散发出兰花般的清香。
她是一个我从记事起她就是很老的的一个奶奶,她前几年去世,活了九十多岁,也就是从我记事时,她都有七十多岁了。
小时候的暑假,我和小朋友们经常到她家玩,推开带有栅栏的围门,进去是一块不大的菜地,总是种些黄瓜、青菜,菜地上方还覆盖着一层能见阳光的黑幕,阳光星星点点的从缝隙中透下来,黄瓜藤中,娇艳的黄色花朵上长着一个青青的带刺小黄瓜,它们有的稍有点弯,像小姑娘一般带着羞。拐进来一个门,这是老人的厨房。地上总是干干净净的,靠墙放着一个大水缸,揭开干净的木水盖,里面总是盛满着清冽的泉水,我们那时的人家都是到一个大水井去挑水,每个人家都有盛水的水缸,到她家,我们玩渴了,拿起水勺揭开盖子就勺水吃。奶奶见了,总是笑呵呵的说:“看一个个玩得黑猫一样”。水很珍贵,特别是奶奶水缸的水,那是她用钱请人担的,每次水吃完前,她都会洗一次缸子,所以里面的水总是那样的清凉见底,带着丝丝甜味。水缸的旁边是柴火灶,上面一口大铁锅,那时奶奶一个人生活,已经很少用了,只有附近的邻居在做豆腐、做红薯粉时借用一下。
厨房有门通到卧室,这里是卧室又是会客厅,用木板隔成了上下两层,房子是两旁都有窗,房子里面因此很明亮,进门便可看见对面窗下摆着的两个床,中间是一个桌子,桌子周围是凳子,正对着门处也放着条凳。来的人多时,凳都坐满人。有的妈妈怀里抱着一个,身边椅着一个,那边还玩着一个。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不觉时光的流逝。那时的奶奶,总是会带着一副有吊坠的眼镜,用矮凳子垫着,高高的伸出双手,将她那挂在楼板钩下编织蓝里好吃的东西统统拿出来,让大家分享。小孩子们天性顽皮,直接坐在床上,有的小的在妈妈怀里睡着后也会躺进奶奶的被窝。有时,妈妈们和奶奶学做花红,听说她是以前大户人家的小姐,没出阁以前就学过,她也是我认识的为数不多的老人中唯一识字的人。
到了快吃饭的点,我们都有点依依不舍的离开,妈妈们都要赶回家做饭,这时奶奶总会热情的说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吃吧。边说边到另一边和卧室打通的新房子里去做饭。新房子是红砖砌的,只有一间,高高的通住空中,抬起头可见屋顶的瓦,这里是老人用煤做饭的地方。我没有吃过老人做的饭,我妈妈吃过几次,说,老人老了,做菜经常是忘了放这忘了放那了,有时又是多放了这,多放了那,总之是有点难以下咽。就这样的饭菜,老人都会很珍惜的慢慢的一口一口有滋有味的品尝,菜做多了,连着吃上两餐,三餐,决不浪费的。妈妈觉得老人太可怜,闲时会帮老人做上几次饭菜。
稍大一些,慢慢知道多了一些关于奶奶的事,奶奶是烈士的遗孀,很早就没了丈夫,她就靠政府给慰问金生活着。她生了两个女儿,都嫁人了,外孙们也都成大成人了,有的还在城里安了家。她已经一个人生活很久了,女人们说接她老人家去住,她从没答应,说是住习惯了,那也不想去。两个床中的一个床就是给她女儿看她时准备的。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都长大成人,在不同的地方为生活奔波着,偶尔也会想起这位老奶奶,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不知她的生活有什么改变。
2005年的一天,我回家看父母,得知奶奶还健在。依然一个人住在她家里。外面的苍海桑田似乎和她无关,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挣钱,家乡的新房也越盖越多,可是她还是那样生活着:除了正常的生活外,她做得最多一件事就是学佛,生活也基本吃斋。奶奶年纪越来越大,眼神也大不如前,据说只能看见一点点光线。基本上是靠摸,可在她自己家里,她就像有眼睛一样,能行动自如。她平时不怎么出门,但是为了采购生活用品和必需品,一般一个月上集市三、四次,三四里的路,正常人三四十分钟的路她要走上两个钟头。有一次在上街回来的路上,看到奶奶一个人拄着一个拐拄弯着背,手上挽着一个菜蓝子,不紧不慢走在前面。我三步两步追上去,大声的喊她,她顿顿脚,她还是老样子,这么些年就从没变过一般,满头银发一丝不苟的伏贴在发箍下,露出光洁的白净的有些许老人斑的脸,眼睛上架着一付黑框老花镜,眼睛深凹着,只有一点点微微的张开,一说话照例露出白白的牙,那是假牙,很多年前,老人家的牙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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