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渭北漆水河畔有座山叫宝剑山,老辈人传说,秦大将王翦把佩剑丢在了山上。后来,只要风调雨顺,那把神剑就闪闪发光,照耀州城,所以就把这里叫耀州。)
天色甫明,泰祥咸汤面馆却早已忙起来了。在耀州,咸汤面是极好的早餐,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也不知一家有多少代人吃着这面过来了。除了这咸汤面,耀州人还好吼秦腔,倘若是不幸逢着大悲痛,吼上几嗓子秦腔,心也便明晰了。
且说那泰祥咸汤面馆位于学古巷,这巷子绝不寻常,它是耀州的文化中心。文庙是这条巷子里最吸人眼球的地方,每逢大的文化活动,文庙中总会展出一些珍贵文物。此种良机学生们自然不会错过,虽不识物,偶尔却也能发现历史书中的一些物件,每每逢此,心中总还是有些骄傲的。
耀州有两条护城河—沮河、漆水河,正是这两条河养育了耀州子民,给予耀州子民平和的性格。上了年纪的人总说耀县是块宝地,因而耀州人总免不了有点安于现状。在这里,生活便如同死水般平静。然而,死水有时也是会泛起一丝波澜的。
在耀州城西北郊有一个村庄,唤作甄家村,只因这村中千户人家多数姓甄。这村子沿河而兴,河堤后大片土地都种着桃树,每逢春日,大片的桃花便热闹地开了,村子里就弥漫着一层淡淡花香。那时候,村子里的人精神头都是饱满的,上了年纪的人自然免不了将那《周仁回府》听上一听:
“昏沉沉更深夜又静,危颠颠含泪出门庭。
明皎皎寒照残月影,静悄悄万籁寂无声。
明亮亮磷火多不定,叽呜呜鸱枭声乱鸣。
风飘飘吹透衣衫缝,泪汪汪好似哭长城……”
这本是极凄凉的,然而村里的人却不忌讳这些,只爱那极好的腔调。这都是极好的画面,然而总有人打破这种和谐。且看,那漫树桃花掩映的路上缓缓走出一个拉架子车的中年男人,这人便是贾丰,甄家村里唯一的贾姓。乍一看以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其实他也只有三十多,而那黝黑脸上岁月的痕迹却是显而易见了,如刀刻的那般深。生活啊,你卑微了多少人呐!
大婆是村子里有见识的长者。她说,这贾丰是有点疯气的。他有家、有老婆,只靠一辆架子车拉货挣钱,他却还是有些个能耐的。那年大婆家街门上平添了一对栩栩如生的手绘门神,邻里们都猜测这到底是谁的杰作,大婆却淡然道:“肯定是贾丰,这娃有这能耐。”从此那贾丰便在乡里有了一些名气了。人们也开始将他作为茶余饭后的焦点了。
那贾丰究竟怎么“疯”的?只听说当年他很好学,也画得好画,然而那时候,家里一贫如洗并没有办法供他读书学画,而他也年纪轻轻就担起生活的重担。苦难、贫穷、学习的渴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种种这些便铸就了他的悲剧。又或者,成了外人看来的解脱。如今,他仍每天拉着架子车早出晚归,偶尔在人家水泥墙上画几幅画,若逢着二月二庙会时也还会去赶个热闹。
关于这二月二庙会,却是耀县的独特之处了。耀县有个药王孙思邈,这药王曾在药王山上行医、隐居,医治了多少耀州百姓。为了纪念这位药王,耀州人民便在农历二月二日这天做庙会。
每逢二月二,耀县城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上人山人海,都等着看走街。瞧那围观的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眼睛巴巴地望着渐行渐近的走街队伍。近了,近了,打头的是舞狮队,那狮子一会奋起、疑进,一会又迎宝、施礼,那般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接着是老年秧歌队,老太太们都扭出来精神气。还有那踩高跷,孩子们对踩高跷的总是怀着一种崇拜心理,此时孩子们已然是欢呼雀跃了。最令人期待的要数花车,一辆辆花车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车上总会有年轻姑娘手捧花束,若运气好的会捡到姑娘抛出的花,每每这时人群便乱了,管你是君子、淑女,此时个个都瞄着那花,不为别的,单为讨个好彩头。此时贾丰被沸腾的人群拥着、挤着,他竟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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