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自小拥有的就比别人多,我有爷爷奶奶,爸爸,娘,大姐,妹妹,弟弟,只缺一个哥,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心心念念地想有一个哥,幻想如果有个哥我会怎样怎样,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是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是拥有的最少的,譬如说我大姐有两个妹妹,我妹妹有两个姐姐,而我弟弟呢,有三个姐姐,我有点失落地想,我并不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存在,相反他们是我唯一的姐姐,唯一的妹妹,唯一的弟弟,我哪个都不能失去。而我——如果作为多余的姐姐妹妹可以被舍弃的话,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那个被舍弃的人一定是我。
不能怪我这么想,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搬到了奶奶家,和他们一住就是四年,等到我搬回父母家住的时候,我已经十四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姐姐,弟弟,妹妹这些词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这是我的姐姐,这是我的妹妹,这是我的弟弟,其他的,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我更像是一个独生子女,没人管我,自由自在,无法无天。
等我搬回家,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到爸爸盖的新房子里的时候,我心中关于兄弟的概念越来越清晰起来,我无比渴望自己被他们接受和所爱,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的妹妹却不这么想,如果被隔断的四年时光对我而言,是不愿再被拘束的话,对于我的妹妹而言,这个二姐,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外人。
我可以体会到那种隔阂。当我由于不听话,而被父亲狠狠地责骂的时候,我孤立无援,我曾经多么渴望我的兄弟站在我这一边,替我说上几句话,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用一种很平淡的目光看着我,没人开口——他们的眼里父母的喜爱和认同远比我重要,在我却不是这样,我要爱,要很多很多人的爱,父母的,兄弟的——直到多少年之后,我才体会到子女对于父母的爱是远远超越于兄弟之爱的,只是当时不懂,被冷眼旁观的心一阵阵尴尬和刺痛。
我的妹妹尤其不喜欢我,我刚进新家的门,她就对我表现出了一种敌对,当时她和大姐在一个屋子里睡觉,爸爸说让我们姐三个睡在一起,她不同意,于是我睡在了客厅,当时那个客厅是别人睡觉屋子的两倍大,一个家具都没有,我只有一张床,孤零零地摆在客厅里。
爸爸有时候会在客厅里宴客,这时候我就得到别的屋子里去,姐姐和妹妹的屋子离我最近,我又爱和人说话,于是就想推门进去,当时妹妹好像说了句什么,她把门从里面插上,死活不让我进去,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只觉得后面全是看我热闹的人,前面是一扇隔着我的门,我死活进不去,只觉得无限的凄凉和害怕,后来客人走了,她们的门也开了,我也不进她们门了,隔着一扇门就和她们吵了起来,她们两个说我一个,妹妹很得意,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嫌弃,大姐也在一旁幸灾乐祸,嘻嘻哈哈地笑话我,后来她不知说了句什么,一下子把我潜伏了很久的怒气和戾气全都激发出来,我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大姐捂着脸愣在了那里,妹妹也不说话了。
这事除了我们三个,谁都不知情,更没有一个人对父母提起过,慢慢地就让它淡了去,没过多久,大姐旧态复萌,妹妹依旧嚣张,我呢,除了对父母依旧顶撞之外,又多了和大姐和妹妹吵架一项,妹妹和我吵的时候相对来说是少的,大姐和我吵的时候多,用村子里头坐在我家院子外面乘凉的听众的话说,那架吵得恨不得把房顶都掀起来。
因为老吵架,大姐终究厌恶了,其实我也厌恶,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停下来,她去了外地求学,回来说她过得很快乐。
她每次回家都会带一大袋化妆品,那时候她很爱美,嫌自己长得黑,买的都是些增白的东西,我对这些东西好奇得很,趁她不注意,总是偷偷地往自己的脸上抹,她每次见了都不许,我不管,该抹照样抹。
每次大姐要回来,弟弟妹妹都很兴奋,他们会跑到村子口那里去接她,娘带着他俩,我慢慢地跟在后面,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我,我不是很想接她,因为我觉得快乐是他们的,和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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