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堆放着一盆被雨水打湿的青苔,已经枯黄的叶子,已散发不出半点香气。
泥土似乎也想逃离这场无休止的雨,在雨水强有力的拍打下,渐渐地漫过盆顶,顺着盆壁,像是被遗弃一样顺着柏油路的指引漫无目的地漂流到无人知晓的地域。
雨丝依然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挥洒的越来越大,敲入地面,又愤愤地弹起,那如铜珠般溅起的片片水花,也迷失了往日轻柔的样子,蜕变的冷漠、自私,只顾炫耀自己在灯光的敷衍下晶莹剔透的身姿。昏黄的路灯把同样昏黄的光肆无忌惮地透过朦胧的空气,洒在潮湿生硬的地面上,那光色,看上去像是一句简单又复杂的言语,看久了,就会让我产生幻觉。
已经是午夜了,本该休眠到黎明的脑神经却兴奋的不能自己,于是起身,开窗,透着冷风,拿着手中的DV刻录着眼前的孤街、冷雨、残花,没有束缚,我想要的自由其实只是雨后的一片晴空。但看着眼前这萧条落寞的情景,我亢奋的神经不禁又开始困倦了,风再一次迎面扑来,带着满腔愤怒,狠狠地打在我炙热的脸上,像是在默默惩罚着我的窥探。
看了看表,一点半,桌脚烟灰缸里的半支香烟还未熄灭,还残留着我嘴角的余温,正朝着烟嘴徐徐地靠近着,也许,它想让我再一次拾起,用尽全身力气去把最后一寸烟草点燃,可我已没了兴致,索性关上同我一样落寞的窗,再把DV停留在窗口,让它继续带着我心底的亢奋刻录着这令人不安失神的夜。
次日,疲惫地睁开倦眼,阳光带着雨后的清新顺着脚掌,如水没金山般蔓延到我的脸上,暖暖的,这感觉,像是一场未完成却已冲散心头困厄的梦魇。
电视里悠扬的和弦把我未苏醒的神经一下子彻底唤醒,我喜欢这样细腻的音乐,这样的旋律像是传递着我同样细腻的心。但听太久,又会让我沉陷于伤感的回忆。
打开DV的那一刻,我彻底惊呆了,画面中一位老妇,撑着一把破伞,那伞面五颜六色的布料,像是老妇身上破烂不堪,却仍不失“时尚”的衣裳。她就那样蓬头垢面地呆立在雨中,像一尊不知冷暖的雕塑。把画面放大,再放大,看着老妇布满皱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脸,那眼神,如此暗淡,又似乎很泰然。雨中,不曾看到她挪动一下脚步,眼睛望着同一个方向,嘴角时不时抽动一下,两双皱巴巴的手掌就那样死死握着冰冷的伞柱,表情异常坚定,像是在迎接一场战役。
我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神经失常,或者有什么疾病,但是我能确定她一定不是迷失了自己,也许,是一种守候,或者是一种失去后毫无意义的挽留。
第二日、第三日、以后的很多天里,我都可以透过DV看到她如青苔无助落寞的身影,心中很是不解,这样执着的眺望,这样空洞幽暗的眼神,难道真的是一种苦苦的等候,还是她想要在雨后寻觅到一句属于自己的问候。
一周后,当母亲看到这样的画面时,才消散了我心头的困惑。原来,这位老妇并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更不是想走向绝路,二十八年前,男人离开了她,说要去为他获取更多的幸福,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她这种痴痴傻傻的等候便是爱,而不是我潜意识里认为的无奈。
把DV关掉,塞入抽屉,不愿再感触这样神圣却又让我无比悲愤的爱,因为这种无所求的爱,我给予不了,看到她,这位黑夜的精灵,我的泪腺便会无休止的分泌,不是感动,不是怜悯,只是为她在祈祷,祈祷一份归来的等待。
路口,青苔不见,雨停,阳光如梦初醒,散落在天际,那丝丝光线,却又像刚飘零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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