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我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但是话题总要继续,争论了半天之后我终于明白原来爷爷想着明年来我家住一年,但是母亲坚决不同意,说当初抓阄分任务的时候很清楚,我们家只管爷爷去世之后的葬礼,生前该当由二叔家负责。我对这些家事丝毫不了解,但是很有兴趣,继续听他们的争论。之后爷爷表示自己的意思是觉得可能撑不过明年了,所以干脆先来住在我家中,他不想死了之后还要搬来搬去,母亲当然是一如既往的不同意。到后来母亲提到了家产,爷爷几乎所有的家产都给了二叔一家,我们未分到一点东西,讲到这里双方都沉默了,爸爸夹在中间也不说话,脸色很难看。我对这些家产什么的倒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隐约觉得这样对一个老人似乎不妥,于是只好跟爷爷说我们家实在不太适合您住,现在我在家里,您的起居都可以照顾到,但是一开年爸爸要出去做事我要读书,妈一个人在家操持家务也顾及不上。
这话似乎为双方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台阶,爸爸也表示这观点很对,毕竟开年之后我们都要出去,不像二叔家里时时刻刻都有人手,爷爷想了想觉得也只好这样,又交代了一番自己归山之后应该做到或者没必要做的事,我母亲马上表示这些东西都不用交代,肯定会办风光。
然后我又半开玩笑的说了句:爷爷身体很好,能吃能喝,肯定会活到我结婚生子的一天。
听到这句话爷爷有了眼泪,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其他缘故。那天早饭之后,爷爷便回到了二叔家里,我背到了二叔家门口,没有一个人出来接应,只有外面场坝上玩耍的小外甥很奇怪的看着我们。
过完年之后,拜年走亲戚,不知不觉便要开学了,那时的雪还没有化净,山崖上几尺长的冰棍滴着淅沥沥的水,路上白一片黄一片的稀泥地让人无从下脚,山间田里弥漫着湿漉漉的雾气,杂乱无章的树倒是已经化净了雪,枯黄的一片像老人干枯的头发,景色全然没有当初回来时那样美好纯净了。
我不知道当时是不是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总之思绪很杂,也想了很多,不过似乎都无所谓,总是要回去,想面对和不想面对的都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什么时候买票回去。
日子很快的又过了一个月,昨天中午,也就是12月17号的时候,爸爸突然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说还有半个月放假,而且放假之后还有一堆事情,估计要腊月二十左右才能走,爸爸说还要这么久?然后说了句你爷爷快不行了。
我愣了一下,自然反应的应了句:“啊?”
爸爸继续说着前几天在家做事的时候,隔壁二叔家说爷爷病加重,似乎快不行了,可能就在这一两天归山,跟你打电话说声,以为你这几天能回来,还有这么久放假的话就算了吧,过年回来记得跟你爷爷带几封鞭炮。
我茫然的挂了电话,只觉得怎么就如此的突然?明明去年回家还能跟我比着吃肥肉喝酒的爷爷怎么会这么突然就不行了?
坐了一会儿之后我又急忙跟家里打电话过去,说我干脆等下周四课上完之后就回来吧,回家等过了葬礼再去上海办那些工作上的事,爸爸说没这个必要,你回来也赶不上帮不上什么忙,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过年回家就行。
挂了电话之后依旧怅然若失,想着一些关于我和爷爷之间不太多的记忆,心里有点堵。记得外公去世的时候我是在外公的身边看着他咽气的,然后又为外公守夜,轮到爷爷的时候自己竟然不能回去。傍晚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了爷爷之前所担心的去世的时候还在二叔家的问题,急忙想着给家里打个电话问把爷爷接过来没有?顺便问问还能撑多久,我赶回去来不来得及?
爸爸说接过来了,下午三点多咽的气,晚上和我的叔叔姑姑们商量葬礼。
我想问的第二个问题已经不用问了。即使现在回去也赶不上葬礼,那么现在回去和过年回去也没什么分别,我不知道爷爷在弥留之际有没有想到千里之外的孙子,还是已经毫无意识根本想不动事情,我希望是后者吧,能够走得没有遗憾也算是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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