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又读《素年锦时》,忽见“夏”章的引言:问余何适,廓尔忘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李叔同先生的那一藤烂漫的春花,也生生地牵扯出了我记忆力的那一簇似锦繁花。
记忆里的似锦繁花,开在爷爷的庭院里。在南方暖煦的阳光里,春日墙头又大蓬大蓬的蔷薇攀爬,绿叶丛中带刺的红花在风中招摇,花瓣落满街边石板路。青苔幽幽的石板路,通向那深深深几许的庭院。轻叩那老朽的院门,“吱嘎”一声,开启了满园春色。
那一簇似锦的繁花,那关不住的满园春色,是属于爷爷的荣光。我们全家都不善养花,到了连养仙人掌都养不活的地步,只有爷爷不仅会养,而且养得好。曾问过爷爷养花的秘诀是什么,爷爷笑着答了一个字“闲”。呵!那是老者的幽默与睿智,是“忙碌”的我们没法感受到的乐趣。不过,我却以为,养花贵在耐心。爷爷的院子里有一口大水缸,里面积着天落雨。无论何时,那一缸雨水从未枯竭过,就如同它灌养出的花,一期一会,总不曾全部凋零。我家爷爷钟爱那怡情小酌,却也不忘让那花儿也小醉一番。不知是哪里的剪报上说,可用烟蒂浸在少量的红酒中,再加少许水稀释,用于浇灌花朵,使花色更鲜丽。自此,那矮矮的石阶上总站立着一排整齐的红酒卫士。
爷爷是个爱花之人,但他并不过度地保护它们,而是任其遭受风吹雨打,甚至还纵容那是六七岁的我们摘一朵夜来香,抽出一点点花丝,拉长了挂在耳朵上,如同一副耳环一般。于花,于人,爷爷的爱都是质朴而澄净的,那是经历世事的老人才有的恬淡自然。
很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再一次回望那记忆里的似锦繁花,似乎也看到了檐下静坐的爷爷,静静地,朝我笑。那笑容的背后,含着多少的深情,还有,他留给孙辈的坚定而开阔的人生观。就像《素年锦时》里说的那样,“生活的根基,是一颗自然的平常心。如同涓涓清流从心底淌过,来自我们与世间周遭的人与事和睦妥当相处的道理。它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愉悦,是不那么确定的事,不剧烈,不荣耀,如花期一期一会,活在当下。”
让记忆里的那一簇似锦繁花永远盛开吧!开在春天里,开在我们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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