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了？”苏轶明显感觉到妈妈握着她的手变得僵硬。妈妈看着钟铭发抖，他的话，他的父亲，妈妈心里有一阵恐惧。钟铭转过身，眼神交汇的一刻，妈妈几乎不敢相信，眉宇间的锐气，脸上的神采，如此相似，会是命运的捉弄么？本以为不在有交集的生命，会再次相交么？在孩子的身上。

“钟辉成……是我的父亲的名字。”钟铭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同时，妈妈全身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地上。沉默，还是沉默。当她的余光看到钟铭紧握的拳头时，钟铭的答案浮现了。

“你们……不能在一起。”冷冷的一句话，苏轶的世界天崩地裂。眼前一片漆黑。脑子完全跟不上妈妈说出的话。

钟铭走到苏轶身边，他无话可说。是他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静的家。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想确认那个事实，被爸爸尘封已久的，那个女人的存在。

“对不起……现在除了这句话，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被两个谎言包围的，苏轶的世界。妈妈的谎言毁掉了的过去，钟铭的谎言毁掉了的未来。她看着妈妈，看着钟铭，不敢追问，问不出口。

“他是你的哥哥……你们……不能在一起。”妈妈一直重复着，眼前都是那一段自己拼命想忘记的过去。

苏轶安静下来，目光空洞。哥哥，多么可笑的称呼，拥抱我，让我依靠，给我幸福的人，是我的哥哥。多么理所当然，又是多么撕心裂肺。人是多么可笑，信口就让一个恋人成为了亲人。苏轶哭了，但是哭得很寂静。不敢去抱妈妈，不敢看钟铭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高中毕业以后的聚会上，我无意看到了苏轶的相册，”钟铭继续平静地说下去，“那一家人幸福安详的样子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苏轶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妈妈，让我很羡慕。我从小没有妈妈，甚至禁止说到妈妈这个词，无论如何都好像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后来在大学里又遇到她，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渐渐注意她，喜欢待在她在的地方，看着她为每一件事情努力的样子。然后我写了信，然后我以为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

钟铭低下了头，眼泪流下来了。

“一次帮爸爸拿钱包时无意看到里面夹着的爸爸年轻时的照片，年轻的爸爸，和站在他身边幸福的女人。那个女人竟然和苏轶的妈妈如此相像，我不确定，也许那是一个噩梦的开始。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那么久以来爸爸独自背负的沉重的过去，还有，我的，妈妈……”

“我知道会伤害到别人，只是为了我自己的贪念，但是如果真的是噩梦，我要制止它再伤害更多的人，你们的，未来……苏轶的……未来……”

天，真安静啊。风拂过枝桠簌簌的声音，像哭泣，像抽噎。大地一片漆黑，偶尔划过乌云浓密背后的一道闪电，给夜幕刻上一道长长的疤。

（四）结局——

暑假结束，苏轶一个人回到学校。这两个月像梦一样过去了。

那个晚上，妈妈说出了那一段往事，爸爸，苏轶，钟铭，都不知晓的往事。与一个叫钟辉成的男人的邂逅，幸福，和最终留下的孤独。从他口中叫出的“妈妈”，这本该结婚典礼上才出现的字眼。

苏岩抽空回去了一趟。和苏轶一样不习惯叫他哥哥，这个比朋友亲近数倍的称谓显的那么陌生。他们一起出去喝酒，第一次三个人同时醉了，看着彼此，布满血丝的眼睛，酒吧的灯红酒绿，恶心的要翻出来的酒精味道。后来钟铭走了，酒吧的一夜之后很久都没了消息。

暑假结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医院打来的电话，请钟铭的家属见他最后一面。钟铭始终不肯说，医生在手机通讯录里唯一找到的两个名字：苏轶。苏岩。当他们赶到时，钟铭早已经被盖上了白布，象征着他和这个世界的告别。出血性癌病变，因为大量饮酒导致了细胞数十倍速度地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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