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来,小女儿已经出生了,儿子也已经两岁了,他的木材生意日渐惨淡,日子更加举步维艰,一家人挤在城里一件租来的不到30平米的小房间里,生活常常捉襟见肘。那个时候,过日子就只能算是一种承受,他的锐气也被渐渐的磨灭了,他恨自己不能出人头地,不能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加上大儿子由于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就送医院,他恨,可是又苦于没门路,无法向别人述说,毕竟他是一家人的顶梁柱。有一段时间,他常常晚归,而且酗酒,而她每晚都守在院子的门口等着他的归来,照顾他上床睡觉,自己却在深夜的黑暗中啜泣。他越来越少地关心家里了,她一个人很劳累,但是她没有抱怨,一如既往地包容与坚强。就算轰轰烈烈被日子的琐碎折磨成平淡,波澜壮阔总有一天会归于平静,她还是依然对着他有着一种盲目地信任,因为在她眼里,她选中的男人一定是可靠的。
然而,最终他对家庭的漠不关心让她的忍耐达到了极限。终于,一场家庭争战无可避免地爆发了。 一天下午,小女儿刚从伙伴家里玩了回家,听到家里噼里啪啦摔东西和打架的声音,本来就拥挤的家此时显得一片狼藉,她头发松散,而他坐在一旁不吭声,眼里却是愤怒的火焰。看得出来,他又酗酒了,她终于爆发了,气愤得直摔东西,他也不示弱,加上酒气未解,也跟着摔东西,要与她对抗。后来,她累了,家里已经七零八落,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说你到底要不要这个家了,你要是不要这个家,咱们就离婚,孩子一人带一个?
他没想到会到离婚这种严重,他急了,一把抱住了她,把头埋在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心里明白他酗酒是因为他害怕面对现实,害怕一回家就看到家徒四壁,还有孩子拿无辜的眼神。她没再说什么,抚摸着他的头,冷静好些时间,“你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我怎么会跟你离婚呢,再苦的日子咱们也挺过来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说离婚,只是想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一番话之后,他松开了手,也平静了许多,重新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的一对儿女,再环顾了家里,终于知道,亏欠这个家庭太多了。
从此以后,他坚定了要和眼前这个女人携手到老,厮守一生的决心。但是生活的艰辛一如既往地折磨着他们。由于生活在底层,小买卖到受多方势力的压迫,治安环境不好,总有一些社会闲散人员暴力威胁收取保护费。有一次,他忍无可忍,与当地的地痞打了起来,长期的压迫使他失去了理智,操起棍子将对方打得很严重。报警后,他被送进了看守所。
那一晚,显得格外漫长与难捱,她从未如此地沉默与无奈,恰逢停电,烛台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她清瘦的脸庞,那一次,调皮的两个孩子突然懂事儿了似的,没讲话,埋着头,依偎在母亲身旁,母子三人良久无语,是夏季,夜里也起了暴风雨,雷电交加,没有一个男人的家庭突然显得那么不结实与清冷,尽管心里的万般恐惧与惊慌,也只能面无表情端坐着,摇曳的火苗将墙上影子拉得很长,疲倦偷袭她,等到隔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她趴在冰凉的桌上。最后法院宣判,他服刑两年,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她回到了乡下,两年,她一路隐忍了下来,一个女人的坚强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最透彻,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忙里忙外,拉扯两个孩子。她每晚睡觉的时候都要把他的照片拿出来细细端详,看着,看着,会傻傻地笑,抑或轻轻地啜泣。他的信每个月都按时到家,她珍藏着这些信,一遍又一遍地读,视若珍宝。
又是一个油菜花飘香的季节,田野里漫天漫野的都是金黄,在阳光的照射下, 明晃晃的。夏季的空气酝酿着怡人的芬芳,蜜蜂繁忙地采集者花粉。苍茫的田野里,她渺小的身影在靠溪的田埂上移动着,手中拿着镰刀,麻利地干着农活。“小晴,小晴,我回来了”风捎着这句话在她周围游荡,刚开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站了起来,站在高过人头的油菜花里寻找着声音。她已经怔住了,只知道她等的人回来了,心里急,可是满眼满眼的油菜花遮住了视线,她慌张而激动着,按着声音的方向找寻着,找寻着,找寻着。手忙脚乱,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奔泻而出,走着,望着,盼着。终于,在同一条田径的两端,他们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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