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月末,春假结束,小咖啡馆落地窗外的梧桐树光秃的树干向天空比着一根根中指。天气糟糕透了,浓云就像搅烂的卡布奇诺奶泡过分地堆积着,雨丝夹着风片,热度正残酷又平等地离人们远去。
可就像萝茜所说,人们选择咖啡而不是酒,是因为人们选择振作起来,选择面对自己像天气一样搅得稀烂的生活。所以就算砂糖正挂着“准备中”的牌子,也有人冒着料峭的严寒匆匆推门而入----赶来践踏我拖了一半的地板。
“早上好先生。”
“早上好。”
“今天要加点砂糖么?”萝茜抬起头,仿佛忽然抓住什么默契似的放下手中的活计,理所应当地问到。
“呃,不了。哦不不,还是来一点吧,我怎么都不习惯苦味。”他笑了笑,笑纹都堆在了脸上,清晰而流畅。
“那就是老样子,打包曼特宁,加糖,对么先生?”
“是的萝茜,万年不变。”
“20贝利谢谢。您今天太早了,我们还没开张,不过我可以先替你做起来。”
“那可真是谢谢了。据消息要裁员,总之报社也不太平,恐怕今后都要更早了。”
“裁员?”萝茜一边给纸杯贴上标签一边事不关己地应和着。“不过我还真心希望每天大清早就能打上收入的记录,以后也一样。”说完将纸袋递给他,忽然想到般补上了糖包。
我拖着地从侧面偷瞄他的脸,显然是一阵窘迫。一般这种场合该说些“你怎么可能被裁员呢”、“你有实力的我相信你”之类的安慰和鼓励的话吧,不过对萝茜来说常识就像和咖啡一样颜色的某物体,只应该按下冲水键。
不过,谁也没有义务接受别人的生活,就像没有义务去解释自己的生活一样。平白无故地分担别人的情感,通常是没有好事的,所以反之也不该期待平白无故的同情。并不是我冷漠,世界已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频繁地穿针引线,并不少眼前的一个。换个角度看,有常识的人们只是不会拒绝罢了。
如果这么说,砂糖就是最突兀地存在。意在着手干涉别人的感受,按那个失踪了的老板的话就是“提供适合当下心情的咖啡”,来温暖人心。单纯小资情调的噱头罢了。我认为加不加糖都该自己决定,可桌上就是不摆放自助的砂糖、焦糖和巧克力粉末。只是个服务生的我只能肯定咖啡可以温暖我的身体,且效力不如可可。
哼哧哼哧逆着职员先生的脚印拖到门口,一个二十来岁的棕发女性一阵风似的闪了进来。这是刮的什么风!平常顾客稀疏的砂糖还没开始营业就有了两个客人!看着两道泥泞通向了吧台,我恶狠狠地把“准备中”的牌子翻过来。
“营业中。”
第二章
那是个未加脂粉的女子,还是学生打扮,一条巨大的灰色镂空编织的围巾裹住了整个脖子到肩膀的范围。
“你们这里有无线网么?”
“呃,有,自动搜索就可以了,没有密码。”
“谢谢。请给我…”她空出一只手抓过饮品单仔细的看起来。
“青柠拿铁如何。因为您…因为可以让您消除急躁。”萝茜推荐地说道,眼神却看向一边,就像在编一个谎话。我知道她那是对这种推荐的流程不习惯的表现,尽管她已经在这里一年多了,每次看她这样我都想哈哈大笑。
女学生从眼镜上方怀疑地看了她好一会,说“行。”
真是杰作,我已经笑了。
实习期结束后我是绝对不会接受在这里工作的,想到自己会说“您要试试我们的生姜咖啡么,因为您好像有点谢顶。”就间歇性胃痉挛。
我端着盘子走到她的桌上放下,一张靠窗的桌子。不错,年轻人总是喜欢靠窗的位子。看着窗外的景物,却躲在透明的玻璃后面不与对面的世界扯上关系,和外面的景物一样,专心扮演咖啡馆窗内的景物就够了,让欣赏的姿态变成风景。可她貌似并不在意窗外,桌上已经摊开了一堆材料、打开了电脑。阴霾天空的光线照进来竟是一缕纯洁,打在灰色的围巾上展现着繁复的花纹,让我想起了那首关于光明的一面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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