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个很折磨人的东西,但不得不承认,人都是贱骨头,越是折磨人,越是要忍不住回忆。
十三年前,年轻气盛的妈妈与爸爸大吵之后吞了整瓶安眠药,被成功抢救之后却以另一种方式抛弃了我们姐妹俩;十年前,在一次意外中,我被截去小指;八年前,独自照顾了我们五年的爸爸娶了新阿姨把我们送回到村里与爷爷奶奶做伴;五年前,年迈的爷爷去世,留奶奶一人与我们相依为命;一年前,双胞胎姐姐不顾我的苦苦哀求加入了妈妈的新家庭与叔叔及不曾谋面的妹妹生活在一起。
那时,我是那么的羡慕喜宝,羡慕她可以得到那么多她曾经奢求的爱;而我呢,自己最最在乎的、可以心灵感应的姐姐都会离开。
看,这就是我潘小南不堪的人生,十七年的生命力,即使我在努力也找不到可以让自己微笑的理由。
我们出生在北方一个和谐安宁的小县城,潘小北仅仅比我早出生十八秒。从小到大,我们穿一模一样的衣服;戴一模一样的头饰;用一模一样的铅笔盒与书包;可以心照不宣的梳同样的发型;一人生病,对方会在第一时间感受的到;甚至在我被截断小指的时候,小北与我同时昏厥了过去。我们心灵相通,从来不需要太多的语言。除了很久以前的爸爸妈妈以外,没有人可以准确的把我们区别开来。一年前,我们十七岁,我和小北约好,考同样的大学,自食其力,不再用那个女人的一分钱,我们要过真真没有她、没有伤害的生活。我甚至想过,若是我们看上同一个男孩子,我也不会与她争,因为对于我来说没有谁比小北更重要。即便这样,她还是离开了我。
一切来的都是那么突然。学校每一年过什么节日都有我和小北的节目。那一年新年来临之际,我们又一次牵手登台演出,所选的歌曲是《暖暖》,之所以喜欢这首歌是因为我和小北有彼此,即使经历再多的磨难我们的心里也是暖暖的,我们两支汤匙一个碗,我哼着歌她自然地就接下一段,暖暖就在我们胸膛,我们用这种方式宣泄着自己内心最细腻的情感,小心翼翼守护着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陶醉在自己的小天地中,远远地却看到做梦都想见却恨了十几年的妈妈,与小北对望一样,都看到彼此眼中晶莹的泪花。《暖暖》已经唱完……
她就站在我们面前,我不想喊她,一句都不愿意;小北扑在她的怀里一直哭,一直哭。其实,我多想与小北一样真实地感受一下妈妈的温度,哪怕一刻钟也好。但是我恨她,她不知道,十几年来我们有多少次在梦里喊她然后哭着醒来,她这个时候回来有什么意义呢?打从我可以记事以来,她与无关紧要的人已没有分别了。如果硬是要说有牵连的话,那便是自从爷爷去世以后我们所需的所有费用都是她给的——她给,是因为那层关系;我们接受,也是因为那层关系。
现在,她要跨过那层关系再向前一步,休想!我把小北硬生生地从她怀里拽了出来,瞪着她,绝不示弱。我承认,她比原来有气质多了,漂亮的深色牛仔裤,棕色的小皮夹,干练的酒红色短发,简单的妆容似乎已经遮住了她略微明显的皱纹。我们怎么会有这么时髦、精干的妈妈。并且她已经改了名字,单名一个“赢”,呵呵,多么粉刺!当她试图又一次亲近我们拉我们的手时,目光停留在了我已不存在的小指上,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泪水。她轻轻地摸了一下问“疼吗?”,我不答,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已被触碰,很舒服,很舒服……她抽泣着说:“跟妈妈一起生活吧,离开这里,妈妈会尽一切努力补偿你们的。”小北使劲的点头,我决绝的摇头,这一次,唯一的一次,我们没有默契。
小北只说了一句“我想有个完整的家!”
我使劲的喊“我们一起读大学去争取想要的的生活,不可以吗?”
小北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哭。而我也不肯妥协,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不要走,不要离开””,到最后由说变成了求。但小北却告诉我:她希望得到很多很多的爱,像喜宝一样。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