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快要到的时候,木小凉决定剪去留了很多年的长发。
简易的小发廊内,理发师巧手翻飞,起起落落间,发丝飘落,纷纷扰扰,一如这些年斑驳错落的心绪与纠结。
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发的呢?
木小凉在心里暗叹,说起来,似乎很多年了呢。开始留长发,开始沉默,开始用功学习,开始学着怎么去做一个女孩子,开始在心里默默想念,一个人。
时光流转,原来已经离那一年那么远了,远到木小凉几乎忘记,当初是为什么开始的。
似乎是某一个晴朗的夏日,某个调皮的小顽童往邻座小女生的发间扔了几颗苍耳,于是,冗长寂静的午后课堂便活跃了起来,而这时出现并解救女孩于难堪之中的翩翩少年,便理所当然的化身为白马王子,此后便一直萦绕于公主的梦中,挥之不去。
之后的时光像车窗上倒退的风景,疾驰而过。木小凉高中毕业,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读大学。
王子和公主并没有走到一起。事实上,木小凉并不是公主,而那时常闯入梦中的少年,也并不是什么王子。他们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学生,为了自己心中卑微的梦想,在大学这座小围城里挣扎。
当然,说挣扎夸张了点,实际上木小凉过得很惬意,平时安静的看书写字吃饭睡觉,节日里便和姐妹们逛街上网到处吃喝游荡。除了那每晚入梦的身影偶尔扯着心脏,引起一丝悸动,木小凉就是最最平凡的大学生。
大学校园里总是喧嚣又寂寞,这使得不少人以爱之名,上演出一幕幕悲欢离合。木小凉对此从不沾染,她只有两个喜好,一是留长发,二是收集一切跟苍耳有关的东西:海报、贴纸、书籍、甚至发展到各种各样的小饰品。
木小凉的死党对此嗤之以鼻,都什么年代了还留着初恋的记忆装纯情,严格说来初恋都算不上,丫的就一暗恋,还是那种对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真是憋屈。
对此,小凉同学只是含笑不语。有些感情,自己知道就够了。就像那些生长在草丛中的苍耳,有多少人知道它的花期与果期呢,就算是它有药用价值也不太清楚吧。很多人对它的印象可能就只停留在小学课本里苍耳没有脚,却可以沾在动物的皮毛上到处旅行这个层面上。
其实木小凉对苍耳也没有达到了若指掌的地步,她对它的喜爱,与其说是因为怀念,倒不如说是因为习惯。
是的,仅仅只是因为习惯。
那个晴朗的夏日,木小凉一脸纠结的捂着被苍耳缠住的头发,抑郁不已。后座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伸过来,在一团杂草般的发丝中拈出那颗顽皮的苍耳,呓语似的叹道:“苍耳啊。还蛮可爱的。”于是,对苍耳的偏执便如潮水,一发不可收。而留长发,仅仅只是因为人们说女孩子留长发比较漂亮。
年少的爱慕总是幼稚得可爱,木小凉每每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感动。是的,感动。那个时候不管不顾的勇气,那样纯真又懵懂的爱恋,如今,再也寻不回。而因了这勇气生出的行为却自动自发的形成定势,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习惯。喜欢留长发,喜欢苍耳那种奇怪的植物,几乎可以成为木小凉的标签。
又是一年夏天,木小凉去参加高中的同学会。其实同学会说白了就是一群人没事烧得慌,拿着爸妈给的钱,打着增进友情的旗号,在酒店或包厢里挥霍着多余的气力,排遣着各自的寂寞。一众男生喝的东倒西歪的时候,不知道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于是,不小心中招的老班长在大家的逼问下开始讲自己的初恋。
也是很俗套的故事。当时还是小男生的老班长喜欢上了邻座的小女生,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便经常变着法的欺负她。有次不小心把苍耳扔在了她头上,结果害她头发纠缠成一团,惨不忍睹。后来班长心智突开,不再用这种幼稚的方法引人注意,转而改为在背后默默关心她,看她拼命学习便也跟着拼命学习,看她心情不好便也跟着心情不好,跟着她上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直至大学。而她却丝毫不知,他就像粘在她身上的一颗小苍耳,随着她跑遍了世界,她却不知道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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