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老奶奶：

最近天凉了，您的风湿又犯了吗？初次看到您，我本能地有点反感——四肢健全，只是背有点驼，头发有点发白，衣服都很整洁的你却经常向学生讨钱。记得那一次同学责怪我们没有爱心的时候，我脱口而出：“说不定她比我们还富呢，现在不是有所谓的乞丐村吗？”……请您原谅我，那是我最初的印象。

经常都能在放学必经的天桥底看到您：一身灰色的整洁的布衣，一个蓝色的鼓鼓的挎包，再加上那一直不变的动作——双手握着几张零钱（有一元的、五角一角的，偶尔也有五元的），不停地向路人鞠躬点头，嘴里一直念着“谢谢，谢谢”，尽管有时候路人并没有伸出援手。说真的，或许是自己冷漠吧，每一次，我并没有要掏出钱包的欲望，只是既矛盾又若无其事地从您身边经过。一直纠结于一个问题：您是否真的需要帮助？我的善心会被欺骗吗？

再后来，我非常痛恨自己曾经的冷漠。一次偶然，在网络上看到一篇日志，作者述说了您的故事。作者是一位热心的年青人，他没有像很多人一样，每一次总是视而不见地从您身边走过，他深入到了您的生活。原来：您和老伴从外地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每天只能靠捡破烂、讨钱维持生活。老伴经常有病，可没有这座城市身份认可的你们只能自掏腰包去支付那昂贵的医药费。为了找个安身的地方，你们住最陈旧最破烂的民宅，但也得花上好几百。为了省下座公交车的两块钱，您每天步行一个多小时来到这大学城捡破烂、讨钱；为了省钱给老伴看病，为了付房租，您一日三餐也只能吃最便宜的冰冷的干馒头。您的眼睛有问题，您只能拼命地揉；您的腿犯风湿，累了只能坐在路边的草坪上小憩一会……您双眼擒满泪水“有两个女儿，饿死了……有一孙子在念大学，家里条件很艰苦……”此时，觉得自己很可恨，重重的负罪感袭上心头，像是怎样也弥补不了自己曾经的冷漠。

从那以后，每次看到您时，我总会把钱包里的零钱掏出来放在您的手里。钱不多，也许只可以买到两个馒头。作为学生，靠家里提供生活费的我也只能这样。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抹去我哪怕一点点的内疚。但无论怎样，对于曾经的自己依然耿耿于怀。

母亲节到了，放学的路上，依然看到了您那熟悉的身影——不停地擦眼睛，不停地鞠躬、点头，不停地揉脚。母亲节到了，您知道吗？在这很多母亲收到鲜花和礼物的日子里，您是否在想念您那永远也回不来的女儿，是否在牵挂那艰难求学的孙子？……我走进了面包店，买下了自己平常也不怎么舍得吃的蛋糕，连同店员找的零钱一起送到您的手中，小心地轻轻地送上一句“母亲节快乐。”您无论怎样也不肯要蛋糕“妞儿，留着自己吃吧……”您的双眼擒满了泪水，手又很自然地擦起眼睛来。泪珠在我的眼眶里打滚，心好痛，把蛋糕硬塞给您，快步离开了。母亲节了，您俩一定要快乐啊，至少，要健健康康。

不知道从哪天起，开始有意识地把喝过饮料的塑料瓶存起来堆积在阳台。心想等存到一定多的时候再给您，我想，您每天翻遍这个大学城的垃圾箱，一定很累了。慢慢地，阳台堆满了塑料瓶。只是，怎么很久没看到您的身影了？偶尔回想起您：是孙子毕业找到工作把你们接回家了吗？是老伴又病了吗？还是您的风湿又犯了？抑或是您俩已经离开了这个高消费的城市……堆积的塑料瓶太多了，前几天还是拿去扔了。只是，还没有看到您。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如今，每每经过那地方，总会习惯性地寻找您的身影，只是一次次地落空。恨自己，恨当初的冷漠。恨自己在经常看到您的日子里，没有为您送上温暖的饭菜；恨自己没有把零用钱省下来，予你再多一点点的帮助；恨自己不是医生，不能为你们看病……恨这种，有心而无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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