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年轻的母亲,披着簔,戴着苙,一步一个脚印朝我走来,她的背是那么有力,那么温暖,透着爱的气味。短短的小巷,我竟熟睡了……
现在母亲有时依旧笑我:
“蕊被吓得没尿裤子,倒吓累了,呵呵……”
临着那座古院,沿着那条小巷一直往下走,经过我的小学,便看见一片旷敞敞的坡地,这地除了中间有条小径之外,其余的全部被扎人的荆刺堆满着,你几乎连一只脚都塞不进去。但这些荆刺中间却突兀地冒出红色来,那红色,你看上一眼,几乎魂都被它勾得到处乱窜,那果子被藤架在荆刺上,水润饱满还亮着光泽,尤其是雨天,那一颗一粒的红珍珠便愈发得让人喜欢。哪还管什么刺啊,于是,荆中间就被慢慢地踏出一条道来。那刺扎在衣服上,扎进鞋里,划过脸蛋,一阵疼痛,但一想不远处的“红珍珠”,就一点儿也不疼了。
兜里塞满红果子,穿过荆地,拐过弯,就与我家的四合院隔得很远了,不过四合院坐落在高处,瞧上一眼,往下走,便心里踏实,因这下边卧着一座大水坝,通向水坝的路陡峭还险峻,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村里还时常流传着一个人:胡叔。
我当然不知道着胡叔是何许人氏,只听父亲说当年村里下暴雨,山上发洪水,眼看村庄要被淹了,胡叔独自一人去大坝挖渠放水。可渠挖了,人就被大水冲走了。
我们小孩“刀山火海”都不怕,还怕你个大坝啊。不过,有了胡叔,再加上父亲的恐吓,总是心有余悸,不敢雨天去玩荡。等雨过后,大坝就变成了我们的天地。大坝为何有这么大的魅力?还是因为雨后的它真是太美。单单那陡路旁,就低低矮矮得冒着一堆堆青苔,像家里的绒地毯一样碧青的,草青的,墨青的,柔软整齐地排列着。可我们就是不敢接近,怕一不小心,就栽到崖下面去。大坝旁横七竖八地长着藻叶儿,那藻叶儿像平蘑菇一样,揪上一朵,薄薄地飘在大坝上,多了,就像夜空中的孔明灯。
“大家蹲着往下挪!”
小虎子在后面断尾,高叫着。那音调就仿佛在带领着转移一批遇灾迁移的乡民。
小虎子是我们中间最年长的一个,刚十岁出头,他胆子大,组织能力也强,自然成了我们的“首领”。不过,最让我反感的是,他总是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尤其父母乡亲夸夸他聪明又能干还拿我做对比时,就更压不住那股傲气,活脱脱一个刚战斗完了打胜仗的公鸡。
我们一个个往下挪着,像排队的小蚂蚁整齐又稳当,不一会儿,我家的四合院就脱离了我们的视线,心中变更少了一份着落,多了一份害怕,一切的希望便寄托给了傲气的小虎子。
“啊——“
只听得一声尖叫,我们的心揪的像绳子一样向前望去。是最前面的丫头发出的声音,原来,刚下过雨,前面脚掌宽的路已经坍了一块!若要原路返回,我们每个人的身子又很难转到后面去,而这样的风险就更大了。
怎么办?
三三两两的小娃娃哇哇地哭了起来,方圆百里没一个大人。
妈妈,爸爸,快来呀……
“大家不要哭”,又是略带“首领”的高叫声,不过,这次却是充满震慑力和威信。
“大家全部往里靠,身子贴在崖上。看我能不能到最前面看一下路”。
说着,小虎子爬起来,颤颤巍巍向前挪去,他前脚根顶着后角尖,两手扶着崖壁,身子向里倾着,经过一个,两个,三个……直到最前面的丫头。他轻轻地喘口气,然后用脚点点坍塌的路段,再把腿伸长一点向中央探,忽然,就在坍塌的路块下,有半腿之深的地方,他分明地触到一块坚硬的像石头的东西,不错!真的是一块巨大的花岗石!
天啊,真是上天的恩赐!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为欣喜的事吗?
哭泣的小孩都止住了哭泣,眉头紧皱的小孩也都展开了笑容。大家高兴过后,小虎子还是不敢轻率把大家就这样带过去,万一土质被雨水渗得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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