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漫步市郊西二环路,橘红色的太阳从焉支山露出了笑脸,它将一道道金色的光线抛在大地上,万物变得清晰明亮,给人由衷的温暖和惬意。因为从小生活在农村的缘故,总也忘不了庄稼的长势,总爱关注雨水的多少,总是喜欢看春种秋收的场景。
旷野里各种农作物展示着不同的姿势,匍匐在大地上。空气中多了玉米、洋芋和青菜的味道,最香的是成熟了的小麦,不仅有浓浓的麦香味,还伴着淡淡的泥土味和芬芳的青草味。
徜徉在祁连山脚下的甘州,虽然已进入骄阳似火的七月,向南眺望却依然能观赏到雪山的美景。在青山白雪的映衬下,大地上镶嵌着一块块熟透了的麦田,丰盈饱满的麦粒将那醇香的味道送进了村庄,浸透到农人的心底,庄户人已陶醉在芬芳的麦香味中。天刚麻麻亮,田野里早已沸腾了,清脆的开镰声和着欢快有劲的脚步声,在麦地中响起。淡蓝色的炊烟穿过晨曦的薄雾,飘摇在村子上空。被唤醒了的小鸟们在林子和田地之间来回穿梭,啾啾啾鸣叫,它们也在分享着丰收的喜悦,述说着收获的快乐。
沿路的一块麦田里,一对中年夫妇正弯腰割麦,嚓嚓嚓,亲切娴熟的镰刀声,一起一伏的动作,分明是母亲劳作中的身影……
在祁连山雪水一路狂欢而下的童子坝河畔,是我童年生活的故乡。那里有肥沃的土地,丰盛的庄稼,还有弥漫着泥土气息的新鲜空气。小时候跟着母亲在泥土地里玩过家家,摘马莲花,拍蝴蝶,用小手捧起泥土堆小山,手握铲把抄挖小老鼠的家……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眨眼的功夫又一年的春耕开始了。母亲忙着选种子,备肥料。她把选好的小麦种子倒进筛子里,一遍一遍地筛,然后用簸箕再簸一边,一粒粒金黄的麦种拌上化肥,在老牛的哞哞声中被耧靶犁耕撒在泥土里。母亲忙碌的身影跟着岁月的脚步,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寻找着心中的希望,寻找着日子的尽头。
估摸着撒播在地里的麦粒要发芽了,母亲每天总要抽空上一趟地。拍打土块,平整地垄,挖水沟,观察苗地有没有板结的现象,种子有没有被虫子蛀。如遇苗地结伴,母亲央请人,拉上牲口套上耙子,在苗地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走。一直走得牲口筋疲力尽,把板结的土块耙得细细碎碎为止。
看着出土的小麦苗一天天长大,那绿油油的秧苗铺开在田地里,母亲脸上舒展着微笑,她会念叨“苗出来了,全都出齐了。”那会我有点茫然,难道母亲是数好了种子的数量下种的?
日子在指尖中流淌,不知不觉大地已披上了绿装。这个季节庄户人家的院子里都晾着大堆的青草。我们家也不例外,母亲起早贪黑屈膝蹲在地里,移动着蜷缩的双腿,双手不停地拨拉着一棵棵麦苗,用亮锃锃的铲子将夹在麦苗中间的燕麦、杂草连根铲掉,随手拾起放在一边的篮子里。晶莹的汗水顺着母亲黝黑的面颊,滴落在麦苗伸开的叶子上……
说实话,我受不了在烈日下长时间的炙烤。一天黄昏,我回家看到母亲还没有从地里回来,我去了地里。麦苗刚刚拔节,它们甩着嫩绿的秧苗,围在母亲身边,夕阳铺在麦苗上,泛起一层层金光,我看见了蹲在地里的母亲,正在和她的麦苗儿叙着家常。时间不早了,我硬是拉着母亲回家,母亲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拧开身边的水壶,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指着大片麦田“麦子拔节了,要不加紧拔草,麦子一扬花就不能进地了。”
不懂农作物生长规律的我,埋怨母亲操心太多,不屑一顾地回敬她 “麦子扬花人为何不能进地,麦子又不会赶你出地,再说了草能铲尽吗?”母亲把手中的铲子“噌”一下剁进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摇摇头“懂个啥,麦子扬花的时候,人进地会蹭到花粉,花粉跌落,结的籽粒就会少。”母亲没有起身,低下头继续锄草。注视着匍匐在麦田里的母亲,羞愧感顿生。在无数个穿越风雨的岁月里,母亲无怨无悔坚守土地,坚守着她苦心经营的麦田,那份执着,那种向往,是我们不言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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