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回过神,低头翻兜里的钱,走出店门。
也没什么可惜,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与旧同学重逢。鸡犬升天的只懂显摆,转身被众人一齐嫌恶;江河日下的只能恭听,完了聚在一块儿嚼人舌根——这几是多年参加同学会了解到的真相。当然,外貌这东西能经受岁月洗礼的更是少数。彼时大家风华正茂,一转眼十年,七弯八路各自残。瞧王柏岳刚刚的模样就知道了。
“是不是拿错了?”数数袋子里的药,一盒健胃消食片一瓶眼药水,但眼药水不是妈妈要的那种。只好折回店,“好像弄错了,我要的是治沙眼的,不是防近视的。”
“剩最后一瓶,那个人拿了。”
阿妙转个头,顿时傻眼。
“你不是有急事要办吗?”
“……”
“这么快办完了。”
“啊是。”阿妙走着,把袋子装进包,砖头掩饰尴尬。“你沙眼?”
“我妈。”
“我也沙眼,感染的。嘱咐她别吃辛辣食物,不要经常揉眼睛。”顿了顿,“阿姨这些年还好吗?”
阿妙点点头。
不是反方向告别了吗,怎么还能遇到!哪怕这城市修再多环形路,也不能这么跟自己开玩笑啊……只好硬着头皮同对方“顺便散步回家”。也不知道这路“顺”到哪里,最好下个路口就是他家。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那年搬走,就来西城区了?”对方问。
“是啊。”
“城市这么大,挺难遇着的。”
“嗯。”阿妙心想,您下一句千万别归结真有缘分。
“真有缘分。十年没见了吧,在哪儿发财?”
阿妙冷笑,“我像能发财的人吗?”
“也是,不发财,就光顾着发福。”
“发福?!”阿妙皱眉,转头一道凶光,“我忍着没说你呢,瞅瞅你那肚子……”
“男人在外面应酬,难免的,女孩子家就不应该。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瘦的。”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挺俊的呢!”
说完阿妙差点跳起来扇自己嘴巴了,严防死守最后竟然莫名其妙丢出一句夸赞,真叫一个功力入门级。幸好他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只是轻笑两声。
“你家当年是逃荒还是讨债,走了也不知会一声。大家一个院子的,总归比外面人感情深,日后有困难大伙也能互相拉一把。”
“奇怪,我们平凡人家过平凡日子,能有什么困难。不过你说得也对,谢谢你。”阿妙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既不打算透露自己确切信息,也不询问对方情况,只求快点结束这段路。
王柏岳也没再问,双方沉默地走着。隔壁小区的黑色雕花护栏投下影子,和树影拓在四方砖上,月光皎白。
“这狗跟小浑蛋有点像。”路灯下,他指了指翻垃圾桶的灰狗。
“不是我弄死的。”阿妙脱口而出,
小灰狗是他捡的土狗,脏兮兮,瘦骨嶙峋。小孩子哪管品种,喂了就生感情。王柏岳当它是宝,家里不让进就放养在院子里。院儿里有个比阿妙大不到一个月的女孩,很胖,算是姐姐但动不动就哭,外号小泥巴。有天放学,两人远远看到他们又在吹口哨训练狗,特意绕开。谁知,那狗朝这边笔直冲来。小泥巴“哇!”地大哭,朝前跑。阿妙也慌了。她叫小泥巴别跑,狗爱追运动的东西。小泥巴没停,狗果真朝她扑去了。阿妙见墙上靠着单位修窗子剩的金属管子,拽来就朝狗扔。食堂正炒菜的师傅冲出来,抄起铁锹拍上去了。
王柏岳他们赶过来,见小浑蛋倒在血泊中,傻了眼。有个大脑门的家伙跟王柏岳玩最铁,人称瘦猴儿,他朝阿妙瞪圆眼睛,“你把狗都咬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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