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尽头,火烧云尽情地燃烧着,把天空、大地、河流、草木、鱼虫等等所有即将枯萎或永不萎谢的生命烧成最后一道焰火,却将自己染成一世绝情的玫瑰红。我躲在世上最苍凉的角落,偷窥着火一般地激情绽放,不想见、回眸处,风情顿失,却见落红片片惊魂,我把眸子深处的光圈努力投入到那一团火舞银树中,从此我的眼里却只有了它——如火一般旋转的玫瑰红。我庆幸生命中没有遇过这样地女子,玫瑰般风情万种,火一般盛气凌人,倘若时间果真有,那将是怎样一种倾国倾城?若是如斯男子,玫瑰般风流雅致,火一般英姿飒飒,那又将是怎样一副颠倒众生?
一抹微云,两点残红。当玫瑰渐渐褪去那点点世俗的红晕时,玫瑰还是玫瑰,永远成不了高贵的丹霞;而火烧云依旧是火烧云,终化不了单薄的云纱。我藏在那偏偏一隅,窥视着那躲在云缝里含朱的女子或带笑的男子,竟忘却了时间的寂寞。
寂寞?是的,我只顾迷恋于那醉人的火玫瑰,殊不知她(他)独自在季节的寂寞里守候了多少个轮回。寒来暑往,人走茶凉,是时间苍凉了人,还是人寂寞了时间?那燃遍了世事欢情的热烈的红,花蕊里却含着数不尽的沧桑。我无意于用同样火热的目光去灼开它,怕它深处的能量灼伤我的眼,只愿这样守着,终有一天许我在角落里俟着。
旋转地玫瑰舞着天际的荒凉,愈来愈远,愈远而愈妩媚,愈妩媚而愈深邃,愈深邃而愈透彻。转身处刹那地回眸,顾盼生怜,万千情愫,浸染哀鸿。风过处,却见柳腰轻扶,陡然落入云棉里,化作彩的蝶,随风的流飘啊飘,飘走末了的温柔,散在天尽头,目中是夜的流泣,寒了星,满是悲愁。
我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却不喜食色之人。但很久很久——一段冗长的时间的夜里,我总是在那斑斓的梦里,寻那梦里模糊地男男女女,似玫瑰般热烈,似火一般激情,却无端困扰在生活的食色乏陈里,努力挣扎着,有时会惨烈的溅起一两朵血色花瓣,我的大脑便被一抹灿烂的红艳覆盖,进而窒息。随着夜的逼近,我的手死死地抓住一切可能的稻草,直至指甲也嵌入一朵欲滴的玫瑰。天地跟着星河的轨迹旋转、旋转、再旋转,星子在光晕间猛然迸裂化作透明的火焰,从天际跌落。数不清地焰团如散落的花瓣向我游来,两眼闭合之间我分明窥到那朵火舞玫瑰仍在旋转、跳跃,并对我嫣然一笑。
我似乎从未预料过醒来时自己会伫立在一个更富食色的世界里,这儿除了那撩人心魄地玫瑰红,还衍生了更多动人的荤色,不仅刺激着我的眼球,似乎还幻成丝丝杂响,充斥着我的耳膜。霎时,整个神经开始鼓噪,心也随末梢的节奏蠢蠢欲动。是的,那些斑斓的色彩于我这个习惯了单色调的素食主义而言,无意的诱惑无疑是件极富效力的奢侈品。在此时刻,我的眼花缭乱、我的脸红心跳早已暴露了我作为感觉动物的本性,这当然不只为一朵旋转地玫瑰,而为了更多旋转地五色花蕾。当我察觉到自己的贪恋时,心中曾有过那么一下自惭形秽,但瞬即便淹没在声色迷离里,心甚至也绽开了莫名的花朵,这许就是人对于美的事物天生的满足。然而,这份对美的追求却氤氲了太多颜色,超出了单纯的需要,这种满足该就是无止地欲望了吧?
斑斓、星光、花蕾、火焰、旋转、绽放……世间最美的一幕,如天柱倾泻下的光炽,灿若明河,能让多少平凡如我的俗人俯首,也能以其光之热潇洒的烫伤柔弱如我的凡人。可是,人都愿意苦苦追寻那不易得手的东西,为了让自己生若玫瑰之绚烂,死如浮云之静美,竟将之视为勇敢地“挑战”。火云飞,玫瑰笑,冥冥之中我也动了嘴角。世俗的灵魂终究只能躲在世俗的罅隙里招摇。而所谓的追寻也不过是美化的贪婪罢了,感觉动物有千肠百结,待中间闯入一丝能满足念想的五彩斑斓时,食色惯了的男女们有谁能不为之怦然心动?难怪乎现世的黑夜里被生生罩上了通明的霓虹。
我是一个旅途中的人,从生命伊始便开始了那所谓的追寻,终有一日忘记了目的地,失去了方向,徘徊在薄雾间,偶然目及秋水长天处落霞的面庞,似风流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靥不沾尘;又如翩翩红蝶,双翼合抱,沧海之间,顾自相恋,与孤鹜齐飞,凄然绝美。红色焰火里烧着蓝色妖姬,美总是可遇而不可求,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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