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一直在下雨,到了夏天,雨还在下。
有一些莫名的东西在流苏的心里莫名的飘忽着,流动着,凝神去想,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要记起或者忘却的,他只是感到有点空,空的内心隐隐的作痛。
生活就像这窗外的雨吧,淅淅沥沥,没什么大的波动,亦没有什么惊喜,很多的国家大事都和他没有什么干系,他只是这个国家机器上的一粒灰尘,也许,本来就是要擦拭掉的吧。以前,有人把自己比喻成一颗国家机器上的螺丝钉,感觉卑微的不得了,但以他这么多年的体会,也许那是太高估一个人了,更可能只是一粒尘埃罢了,只是一个意外的原因让他轻轻的附着在这个庞然大物上,没什么存在的充要条件。 但是一个人的重要性又是相对的,对于整个的家庭,他又是无比的重要了。也许,每一个男人都是这样,父亲,丈夫,儿子,每一个角色都是沉甸甸的,都需要百分百的耐心,百分百的克制,百分百的付出,需要掌握好平衡,拿捏的到位,才能保证这艘家庭之舟平稳的、正确的向前航行。
这是个阴雨的下午,孩子折腾了半天睡觉去了,妻子也和死党逛街了,单位里的林林总总的事情总算忙完了,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斜倚在门前,闲看雨水一点一滴的从天幕上密密麻麻的落下,打在青绿的葡萄架上,整个的过程非常的优雅、美好。 在这个静寂的时刻,他不想上网,读书,不想做任何的事情,人生,也许,只有在这样的夹缝里的片刻的宁静,才是最难得。这时候,身也静,心也净,内心就像被着初夏的雨水沁过一样,静寂,鲜亮,柔软。
他慢慢的站起来,舒服的伸了伸懒腰,走近书桌,拿过那本《德伯家的苔丝》,轻轻的翻动着发黄的书页,轻轻的抚摩着,就像抚摩小孩子那稚嫩的小脸。他翻到了第235页,那个破损的页面被透明的胶布粘的非常的仔细,认真,就像从没粘过一样,他拿起书页,轻轻的闻了闻,那些古旧的气息轻轻的飘过来,沁入心扉。 他轻轻的笑了,很羞涩很小声的笑了。
你好吗?
他轻声的问,眼光晶亮起来,脸色红红的,腼腆的像个小女生。一个粉红色的信笺静静的躺在书页里,像一片秋天的落叶,安静,寂寥。
他的目光开始有些散漫,恍惚,朦胧间, 他的眼前,又是一片风雪,冷的风,漫天的大雪。
他又看到了风铃,那串紫色的风铃,在西风的呜咽里,发出清脆甜美的声音,在那个整洁、温暖、飘满清香的小屋回荡。 他似乎又听到了咯咯的笑声,在耳边隐隐响起,那暖暖的、顽皮的、撩人的笑声里,她轻盈的走过来,用春葱的嫩手紧握住了他沁满汗水的手掌。
那些水草一样纠结的往事,就像这密密麻麻的雨点,淋湿了空荡荡的整个心房。
那是个冬天,风雪一直在下的冬天。那个冬天,留给他的,不仅仅是大雪,西风,断桥,阴冷,他感受到更多的是甜蜜的忧伤、幸福的孤独、快活的泪水,还有无边的期待。
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第一次发现走进了那个小屋,那是他心中的圣殿。在他那青春而懵懂的心灵里,爱情是那么纯真美好的东西,散发着灼人的光彩,还有那怎么也无法隐藏的香气,还有汩汩涓涓的幸福溪流。幸福就在很近的地方,触手可及,但又似乎远在天涯,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孤独和等待很久了!
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她,听着她轻盈的呼吸,咯咯的笑声,那一汪清澈幽深的目光,他有些傻傻的,晕晕的,不知所措。感觉自己就像个闯进瓷器店的公牛,不知道该如何妥帖的走出这迷宫,而且不碰落任何一个精美绝伦的稀世珍品。 在她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就像她脚下的一粒尘埃,那种绝望的卑微甚至让他觉得可能一辈子都踩不到自己这个微小的粒子。他想亲吻她那乌黑的长发,狂热的亲吻她脚下的泥土。爱让人孤独,让人盲目,更让人卑微。 在她如水的眼波里,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我,该如何摆脱这该死的失落和绝望。看着那么多的男孩子在他身边侃侃而谈,谈笑风生,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很傻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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