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丝海棠正在落花,锦重重一地的残香碎瓣。永乐咖啡馆旁边的荼蘼花架却正自热闹,像蝶穿群芳的华贵锦缎。
初夏时节,肌肤动不动就沁出汗来,在衣服上结成淡白的汗痕。丁月明坐在永乐咖啡馆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地方,往外面看。因为等人,心里便发急,像着了一把火,煎烧烤焙一样恨不得跳到冰海里去。于是给锦儿打电话:“怎么还不来?”那边的大美女只淡淡一笑:“等了那么多年了,你再等等值什么?”这么多年的时光便化作一道淡白的月痕,掉到冰莹的蓝幕里,透心的凉起来。
聚翠泼洒的荼縻花,开的正好。开到荼縻花事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只是没想到这样快,竟然已经是26岁的老姑娘了。侍者送上来拿铁花式咖啡,杯里袅起咖啡香气和浓郁迷人的鲜奶香。其实她很少这样,穿细高跟凉鞋和湖色的丝质连衣裙去高档店慢悠悠的喝咖啡,她做广告设计,她总是很忙。
大美女锦儿常常恨铁不成钢,揪着她蓬蓬的短发:“明明,你这个女鬼样子,鬼才愿意娶你。”说着,到底不忍心:“嗳,打扮一下,我带你去一个舞会。”锦儿穿着绉纱雪纺裙,更衬着冰肌玉肤,呵气能化的雪人一样。丁月明看着她笑:“哎,校花,你说就是打扮的像你一样漂亮有什么用。”锦儿一愣,泪便顺着光洁的脸流下来。锦儿和季柏从高二就好,流光幻彩的青春,从没想过她和他之间隔着软红十丈,隔着长满了刺的荼蘼天棘。哭闹着要在一起的日子,每一次见面都像是永绝,本是清汤挂面一样的平凡人生,终于忍受不了铺天盖地的媒体绯闻。于是放了手,从此萧郎是路人……
残阳如血,泼金如线,照的店里的烫金大字“永乐”金光闪闪。极好的彩头,每个杯子上都用草书写了,以搏顾客一笑。只是人生便真的能永乐吗?丁月明淡然一笑,举起咖啡杯杯:江湖倦客,风雨残春。不是荼蘼相伴,如何过的黄昏?
其实谁没有少年轻狂情醺意痴的年代。她记得她第一次见他,高三开学,班里排座位,她抓到的号是35,于是牵桌扯凳的搬过去。新同桌的书很新,她抓起来看名字,皱眉道:“咦?黄果树?” 旁边有人一把夺过来,恶声恶气的:“认识字不?黄果泉!!”男孩子的凶样子,因为带了点稚气便打了折扣。
对面的人皱眉横目,她倒笑了。
其实也是后来她才知道,他就是那个高一的时候为一个女生聚众打架,高二的时候在领导视察的时候和校长吵架,吵出一个硕大图书馆的男生……没想到他能在纪律严明的省重点高中畅风无阻的待下去。那也是后来了,她存心呕他:“黄果树,你进这个班交了多少赞助费?”三年一班是年级考试选拨出来的尖子生,师资力量雄厚,清一色的国家级教师。黄果泉眉头一皱,并不说话,一张菱角分明的脸冷凝。丁月明觉得金色幻彩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过来,像专门打过来的舞台灯,明晃晃的刺着眼睛。柔软的少女心事像百蝶穿花的苗圃,暖意洋洋,缠绕的枝蔓伸展,慵懒无限。
黄果泉就没好气:“看什么?我可警告你,别对我有什么想法。”丁月明脸一红反唇相讥:“少做梦,我才不会喜欢没脑子的男生。”
“你说我没脑子?”黄果泉脾气不怎么样,压低了嗓子吼:“你再说句试试!!”因为离的近,他口里呵出暖暖的气息,空气抖抖的飘过来,像谁趴在她的耳朵边说什么悄悄话,惹的心里麻麻的,于是她的底气先自泄了。
季柏走过来,一拳打在黄果泉的肩膀上:“果泉,别跟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说着,又笑:“咱们又沦落到一起了。你……别太难过了。”
黄果泉眼里闪过一丝悲戚,也一拳打过去吼了声:“滚!”
季柏是谦谦君子,不跟他一般见识,笑了笑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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