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波,小心点,里边水很深的!”看到水快没到他的大腿了,我有点担心。
“没事,我会游泳,我一定会把小鱼抓回来的!”他带着一脸阳光般的笑容,自信的跟我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说罢便转身去追那条鱼了。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这句话回响在我的耳畔,至今依然清晰,那时的我却不知道,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看着一脸阳光的男孩一点点向深水走去,忽然,他身体一晃,转眼间已被和水淹没了。
“小波!快出来!你在哪?小波……”我大声的喊却不见小波出来,我好害怕,边喊边哭,丢了小桶向小波消失的地方走去,却被闻声赶来的叔叔拉回来丢到了岸上,随后好多人都赶来了,我感到有人抱起了我,有人在大声的喊着什么,还仿佛听到了哭声……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盯着叔叔潜进水里,一秒,两秒……我从未感到时间过得那么漫长,终于,叔叔从下游冒了出来,怀里抱着小波——他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了那阳光般的笑容……
他的妈妈奶奶哭喊着跑了过去,村里的大夫也随后赶到了,一会儿他已被团团围住,我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他,我拨开人群挤到最里面,却只看到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小波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妈妈的怀里,任凭他的妈妈和奶奶哭昏在了沙滩上,孝顺的他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望着他苍白的容颜,我忽然明白,那个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少年,已经随水流逝,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那晚妈妈婶婶们去帮忙给他做寿衣,去不让我再进他家,说那里不干净小孩子不能进去。出殡那天我也没去看,小孩子的葬礼比较简单,我只知道他葬在村后山坡上孙家的祖坟里,我从没去过,到现在也不知哪个才是他的坟。
听邻居家姐姐说,他的棺木里除了几件他常玩的玩具还放进了他的小学课本。小波很爱学习的,他跟我说要好好学习,长大要去大城市去上学。姐姐还说他的爸妈给他放了一张全家福进去,说他这么小就一个人离开会想家的,想爸妈了就看看照片……我忽然想起来,从小到大我拍了不少照片,却没有一张上面有他,他就这样陪我玩了十年之后,干干净净的从我的世界里走了出去,除了回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在院子里的大桃树下,他曾认真地跟我说:“莹莹,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你随便玩,有好东西我俩一人一半……”
在树林的大石头上,他曾兴奋地告诉我:“莹莹,我的学名叫宁波,老师说那是一个大城市的名字哦!等长大了我带你去宁波玩……”
在河边的沙滩上,他曾眨这黑亮的眼睛跟我说:“莹莹,你当新娘子真漂亮,等长大了你还是做我的新娘子吧……”
在那翠绿的小竹林里,他曾带着一脸阳光般的笑容跟我说:“莹莹,我们的名字刻在了一起,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还有那日清凉的河水中,他自信的对我说:“莹莹你在这等我回来……”
可我一次又一次的坐在岸边等他,呆呆地看着带他远去的流水,直到天黑被妈妈拉回家,他却再也没有回来。妈妈说他去了西方一个美丽的地方,虽然我看不到他,但他能看到我,他还是会一直陪着我的,只是不会再回来了……
又过了一年,我们家搬进了城里,我也转学了,以后就很少再回老家了,只有偶尔在梦里才会回到那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见到那个一脸阳光的男孩,他高兴的跑来跟我说:“莹莹,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玩……”
高考完的那一年,我回去过一次,小波又有了一个妹妹,比我弟弟大十几天,亦如我跟他。在路边的大柳树下我又见到了他的奶奶,她的脸上留下了岁月深深的痕迹,头发也白了,但身体依然硬朗。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慈爱的问这问那,当听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她好高兴,必竟在这小村庄大学生还是很少的。她颤巍巍地从里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50元钱塞到我的手里,说:“丫头,奶奶没啥能给你的,知道你也不缺钱,这些钱你就拿着买个本子买只笔用吧,好孩子有出息,以后去大城市念书,奶奶真替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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